一、风冷不知是过客

目录:快意恩仇录| 作者:后街金庸| 类别:武侠修真

    上得斜坡,班浩遥见前头黑黝黝好大一块山影,好像长剑,斜插入云。

    方才身在“极高明处”,视线被斜坡所阻,看这山峰不见,心知便应是天柱峰了。

    山路崎岖,行走一阵,不觉天已全黑。十步之远,不辩形迹。

    他不免奇怪:“既有囚室,便该有人守卫;既有守卫,为何连一点亮光也没有?”

    再走一阵,明月渐出云层,大地为之一洗,慢慢看清了周遭山貌。

    月光照耀下,但见各种形状的岩石,森严列布。直斜竖横,剑指戟张,有如经受了天刀地斧,削劈砍伐,鬼斧神工,造形奇特。

    岩间林木丛生。苍松翠柏,无不臂抱。玉竹宝楠,无不参天。黝青茂密,无风挺立。月影斑驳,山风絮絮,尤显阴森。

    其间一条小径,青石垒就,修葺得十分整齐,曲折通向峰顶。

    班浩依着道路,往山峰方向行去。

    他自见衡山派诸多作为,不油而然便生了戒备之心。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向来只是听说,如今亲历,更加刻骨铭心,因此也倍加警惕起来。

    忽然左边林中传来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连忙伏身道旁的一棵大树后。

    瞧见三人从左边林中轻手轻脚出来,神色警惕,左右张望,再横插入右边林中去。

    待脚步去得远了,才要起身,忽然右边林中又传来一阵绵细脚步。接着钻出来三人,与方才三人身着一样服饰。四下张望,又没入左边林中。

    班浩明白定是巡查守卫的衡山派弟子。如此说来,前边必是鲁楚楚所说的天柱峰囚室,顿时精神一振。

    偏偏这时后边传来脚步声。班浩幸得还未起身,回头看去。不久林木掩就的小路中,却从峰下的来路走过两人。

    认得其中一人正是章薄钢另一人面目陌生。那日在小镇之外,章薄钢被鲁义荣打落马下,哀痛惨号,历历在目。见他此刻胳膊用木板夹紧,布带吊在胸前,脸色发白,显然伤势仍未复元。

    章薄钢忽然笑道:“夏师兄,我拉泡尿去。”

    另一人道:“谁让你喝那么多!一路拉尿拉屎,烦不烦!”他既是师兄,架子也要摆一摆,脸上倒笑意盎然。

    章薄钢叹一口气,边走边说:“没法子,谁让衡山派如今讲究新规矩,比武定职!奶奶的,最后还不是凭关系?千变万变,规矩不变,最后就等卢师伯一句话。我不敬他的酒,乌纱帽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两人顿时嘻嘻一阵笑,拐到树后,一时听见淋沥之响。

    听那夏师兄道:“今日这么多客人,五湖四海,多好的结交机会,你不去敬酒。偏偏除了卢师伯,你还大海碗地敬各位师叔。几十碗烈酒喝下肚,跟喝刀子也差不多了。为了天柱峰囚室管事的职位,我瞧你豁出性命来啦!”

    章薄钢嘿嘿一笑,道:“我比不得你!你是世外高人,不想当官。咱章某呢,得有自知之明。我只是饶老三的弟子,腰板硬不起来,不敢随便得罪人。各位师叔,人人都是菩萨,我可要一一拜到的呢。至于那些五湖四海的所谓好汉,与我何干,我又不求他们赐饭?”

    忽又“哎哟”一声:“糟糕,肚子又疼了,还得拉泡屎。”

    不等夏师兄答话,兮兮索索解开裤子。稀里哗啦一通响,臭气四溢。

    听着夏师兄避让不及,闪开几步。

    章薄钢嘻嘻一笑:“对了,你瞧史乐山的那位高徒,很是不得了。本来在乌鸦嘴渡口,坏了咱们的大事,消息传来,卢师伯大不开心,到处打听他来历,恨不能吃了他。结果呢,听说昨日,这小子居然又伤了丁薄升。你瞧瞧,简直不把衡山派放在眼里!他居然还有脸来参加盟会!”

    夏师兄笑道:“史乐山名头儿太响,他的徒弟自然狐假虎威。不过我听说他并非来道贺,却是因史乐山不愿参加盟会,派了他来送回绝之信。”

    章薄钢道:“他妈的,卢师伯当真藏得住,心里指不定恨死他和他师傅,却还请这小子坐了上座,笑嘻嘻地敬他的酒,当真没事一般。”

    夏师兄道:“那是,这才见卢掌门的真功夫。我跟你说,这年头啦,什么武功天下第一,那都是狗屁。只有这做人第一,那才是学问。今日卢掌门凭什么号召来如此多客人?凭武功,他又算不得天下第一。那是他老人家会做人!”

    班浩听他两人嘀咕了好一阵,那夏师兄不免催促:“快点拉!都怪你,拖我下山喝酒。我们倒快活了,回去天柱峰,定受各位师弟的埋怨。”

    章薄钢笑道:“他们怎敢?不是有我嘛。将来我做了管事,一个个乖乖地给我!”

    夏师兄嘿嘿一笑:“你如今不好随便得罪人!”

    章薄钢一乐,毕竟没拉完,又找话来说:“你瞧瞧,今下午,鲁楚楚也敢着一人回山了。卢敢当见到她,两人不知躲哪去了。我师傅急直跳脚,要罚赵薄志蹲黑牢。”

    夏师兄低低一笑。

    班浩听了大奇:“楚楚难道不是被衡山派捉走了?”

    夏章二人此刻已是说完,从树后出来。

    班浩一跃纵去,不等两人出声,右肘撞在那夏师兄胸口的“膻中穴”,顿时将他震晕。左手迅捷夹住了章薄钢的伤臂,使劲一捏。

    章薄钢手臂上象套了一个钢环,却不知着了谁的道,痛得额头上冒出斗大的汗:“爷,轻点,爷,饶命。”

    班浩又好气又好笑:“我是你什么爷?章薄钢,快领我去你们天柱峰的囚室。”手上略加力道,痛得章薄钢只是点头。

    班浩不料他如此脓包,大失所望,放开手:“快,前头带路。”

    章薄钢这才有机会瞧清是谁,一时半张着嘴,好半天才连连点头,心里却想:“居然想去天柱峰囚室。你奶奶的,简直反了,挨个来欺负我们衡山派弟子,什么意思?好,去就去,老子喝多了,对付不了你。领你到我们人多势众的地方,那才有你好看!”

    一念至此,心花怒放,拔脚就走。

    山路蜿蜒,不一刻便来到一处空谷。

    章薄钢住脚道:“到了。让我先歇一歇。”腹中胀得难受,可这时也不好说出来。

    班浩遍视左右,空荡无人,也无房屋。空地前方是一处巨大石壁,壁上爬满青藤野草,蔓延而上,不知多高。不知他为何说已经到了,简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