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格格拍一拍手,两名紫衫侍卫从梅树丛里无声无息出来。其中一人,便是方才来禀报的人,听她低声道:“告诉石老夫子,这就下山。”
两人答应,一人飞快跑去通告。
班浩没得到师傅的确凿消息,却也不好不去,跟着她穿过梅岭,绕过瀑布,已不见亭中坐着打棋谱的人,只有那前去通知的侍卫垂手站在路旁。
几人下山,十格格一路不开口说话。
班浩挂念师傅,毕竟有些恼火,也不愿开口,只跟着她一路走。
到了城内,十格格径直来到一家客栈,熟门熟路,去到一间上房。
一位小二似乎一直在门外守候着,赶紧为她开门。
十格格进房坐到椅上,脸色仍旧微白。
过了许久,班浩几次要开口询问,但是她神情冷冷,好像不愿说话的样子,便也不好勉强。
忽然她微微皱眉,对两名侍卫说:“辛卫海,辛卫江,你们即刻动身,赶去湖南。也没什么大事要你们做,你们前去找卢义鼎,让他款待你们几天,好吃好喝,然后回京复命。”
两人知道十格格向来有些古怪命令,早见怪不惊,弯腰答应。
十格格又说:“只是,你们这一路过去,务必到处张扬。自然会有我十七哥的人追上,问我的行止。反正我也没告诉你们,你们只如实回答三个字:不知道,那就好了。”
辛氏兄弟一一答应,等十格格说完,退出房去。
十格格靠在椅子上,微闭双眼,忽然间显得十分疲惫。
班浩转到十格格面前,才要询问,却见她脸色雪白,双眼紧闭,眼皮正微微跳动。
班浩大感疑惑,问道:“嗨,你怎么了?”
十格格也不回答。忽然一颗泪珠,从她眼皮下溢出,顺着洁白的脸颊,缓缓淌落。
班浩由不得心里一愣。
但看她如此伤心,莫名其妙。忽然转过一个念头:“问什么?既然林继本送我师傅去北京,我沿路北上,还怕找不到!”
有了主意,心中一喜,于是说道:“我走了。”转身往门口去。
但才走几步,忽听十格格道:“慢!”竟是不容置疑。
班浩一怔,回头见她已经站起,偏头望着窗外。
等了一阵,不见她开口,班浩说:“还有什么事?”
十格格摇一摇头。
班浩奇怪道:“那我走了!”
十格格这才回头:“你当真一点也不知情?我皇阿玛丢了三幅字画,方才我听丰绅殷德说,查了这么半年,最近得到消息,原来你师傅,竟和三幅字画中的一幅有极深的瓜葛。追来查去,你师傅很有嫌疑。你……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不知这是祸及满门的大罪?”秀眼圆睁,脸色发白,虽是埋怨,却有无法言说的凄美之颜。
班浩脑中轰然一下,想起片段往事:“师傅吩咐我去衡山后,一定要到定喻禅师墓前叩头,两人情谊自非一般。”思绪刹那间停滞,一片木然。想了一会,说:“你们认为我师傅偷了字画?”
十格格低头不语,面无表情。班浩不禁冷笑:“抓我师傅,那也容易,反正他此刻已在你的手中。”十格格猛地转头:“我其实并不知情!”班浩为她神情所感,一时无语。
两人沉默一阵,十格格说:“这件事闹得很大,想不到竟牵涉你师傅。我十七哥的性子,没抓到你师傅,必不甘休。三查两查,自查到我和你师傅失踪大有干系。其实,丰绅殷德也已料到,才壮着胆子来梅花岭找我。他被我打发了,我十七哥却不同。若来问我,我如何回答?”
班浩听她语音清凄,颇是无奈。十格格又说:“五天以后,我十七哥的人必会追上辛家兄弟。”微微踌躇,“算算日子,你师傅如今也就到了河南。你轻骑快马追去,五日内能否追上?”
班浩心底一动,道:“那好,你自保重。”
出得客栈,心里好像擂鼓一样,突然像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师傅怎么又会和京城的失窃案挂钩,既措手不及,又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