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田间菜地里,照耀着晶莹的露珠闪闪发光,向日葵把它的头伸向东方,紧盯着太阳,一眼都不愿放过,黄瓜藏在叶子里,贪婪的吸收着晨露。【虾米文学 www.xiamiwenxue.com]婉芳和我的父母趁着早晨凉爽,赶着摘黄瓜,黄瓜是喜水的植物,只有趁早晨摘下的黄瓜,水分最多,也最鲜亮。把它装在有塑料布的筐子里,用湿布盖住,封严,放五天也不会坏。婉芳背起一篮子黄瓜往田边走,那里放着一辆毛驴车,驴子拴住不远的水沟旁,挑剔的捡着它爱吃的草。婉芳仔细的把黄瓜分为直的和弯的,放在不同的筐子里。
顺着田间的小路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很快的就来到了婉芳的面前。“婉芳。”她喊道。
“呀,是姐姐啊。”婉芳抬起头,很惊讶的说:“姐姐,你怎么来了啊?”
“婉芳,娘病了,你不去看看啊。”婉英说。
“我……我怎么去啊。姐姐,你也知道,清勇是不让我进他家的门的。”婉芳说。
“不是在他家,是在大王庄三舅舅家。”婉英说。看到婉芳还在犹豫,婉英拽住妹妹的胳膊就往自行车上拉,“走吧。再怎么说那也是咱娘啊。”
虽然说觉得母亲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那总是自己的母亲,婉芳犹豫着上了车子,跟她的姐姐去了大王庄。
婉芳的三舅舅家在大王庄的村内十字路口,宽敞的院落,没有院墙。婉芳的母亲正在院子里等着婉芳,等到婉芳姐俩个到了以后马上让她们进屋。
“娘,你哪儿病了啊?”婉芳打量着她的母亲。她坐在婉芳的面前,脸上已经没有了几天前的晦暗,而是满脸的亢奋,比在李清勇家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精神。【虾米文学 www.xiamiwenxue.com]
“我没病。”婉芳的母亲说。
“那你让姐姐喊我来做什么?”婉芳一脸的疑惑。
“是这样的。”婉芳的三舅舅在一旁说话了:“你在李风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外面很多风言风语,这样不好,你让你姥姥门上的脸往哪儿搁啊!你娘托前院的三奶奶给你找了个对象,想让你见一下。”
婉芳马上就生气了,啊,原来你们骗我啊。她咬着牙,呼呼的喘着粗气,胸脯急促的起伏着。可是她又想,既然来了,见就见吧,反正做个样子,以后再也不上当就是了。
“那么你是见这个人吗?”婉英问。
婉芳过了好一会,等到心情平静了才说:“随便吧。”
这句话一说完,一屋子人马上都出去了。按照事先的分工,各做各的事情,只留下婉芳的三舅舅在屋里。他找了一个离婉芳很近的地方坐下,对婉芳说:“婉芳啊,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在李风那儿呆了这么长时间,外面风言风语确实不少,让你来相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只有两条路,一个是,见见这个男人,嫁了他。一个是,离开这儿,去徐庄。”
婉芳的三舅舅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才下决心接着说:“我也很为难。你在外面这么多流言,想找个好男人不容易。时间又短,仓促间,很难找到好的人家。这个男人大你十几岁,还有间歇性精神病。我把这些说给你,你要好自为之。婉芳你还是――去徐庄吧!”
婉芳抬起头,看着她的三舅舅,眼神里充满了愤恨,恼怒,感激。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做好。
“婉芳,听我的,趁她们没回来,快走!”看到婉芳愣在那儿,她的三舅舅催促她:“快走!慢了就来不及了。不是要让你选择是不是相中他,是你必须要嫁他!”说完推起婉芳往门外推。婉芳如梦初醒,赶忙起身:“舅舅,那我就先走了。”
“嗯,快走吧。”
婉芳快步向村外走去,刚刚来到村外,就听到后面她的母亲喊她:“婉芳,你快回来!”
回去?才不呢!婉芳想。眼看着她的母亲骑着自行车越来越近,婉芳再没有时间考虑,斜着进了玉米地,玉米叶子象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胳膊,她顾不得胳膊火辣辣的疼,径直往玉米地深处走去。初秋的玉米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她的母亲站在玉米地外,望着大片的玉米地,不知道该不该再追。一阵风吹来,玉米秸一起低下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似千军万马走过一样,从她的面前,直至天尽头。
我斜倚在枕头上,面前摆了满满一炕纱布,我按照既定的尺寸剪裁着它们。自从使用象皮生肌膏以来,我的创面已经得到了控制,不再溃烂,可是也没有生长。尽管这样,我仍然很高兴,能够控制住创面溃烂,就意味着我可以做一些事情,而不必当一个废人。
婉芳撞开门跑了进来,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是划痕,头发上还顶着两条玉米穗,衣服被染上了一片片的绿颜色。她径直走向桌旁,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下去。
“婉芳,你怎么了?”我问。
婉芳手按住胸脯,呼呼的喘着粗气,刚喝下的水从她的额头又冒了出来,变成汗水顺着她的脸流下。她平静了好一会才对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我听到她的母亲竟然想要她嫁给一个那样的男人,很是吃惊,我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要是能让我离开你就行呗。”婉芳说。
“那她为什么不找个好一点的男人让你来嫁?”
婉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舅舅说是时间太急了。”
“如果……我是说,假如她给你找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好小伙,你会怎么样?”我试探着问她。
“我……”婉芳低下了头,回过身不看我的眼睛。
我知道,我毕竟是残疾人,而且又有终生伴随的溃疡,即便是她再对我好感,也会感到遗憾。尽管她因为一时冲动跟了我,总是心有不甘。我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如果不是被家庭所逼,即使是她崇拜我,亦或是可怜我,却未必会委身嫁与我。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应有的逻辑思考,谁都想选择最幸福的道路。
“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一个比我好的男生,健康的,能够让你喜欢,你要是想跟他,我不会反对。”我说。
“怎么会呢。”婉芳说。
“怎么不会呢?”
“我是说,谁会考虑我的感受啊!他们都只是想自己的感受,顾忌自己的利益。”婉芳说。她抬起手去抹脸,尽管是背对着我,但我知道她哭了。我坐到她的背后的炕沿上,伸手扳她的肩,她顺势倚在我的怀里,我拿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如果是有人强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就让他先过我这一关,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说。
婉芳的眼泪流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