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证实了罗亦安的猜测。韦尔斯也似乎早已料到,他镇定自若的说:“第一,我们所在的空间是否与原来的空间时间同步,这我们不能肯定;第二,怀特逃走后,这一空间正处于极度不稳状态,所以我们仅仅利用一个小小的磁暴就闯了进来……”
乔治的伤已经好了,他也似乎对这结局早有预料,柱着罗亦安给他削制的拐杖,平静的补充说:“……但是,现在这第四空间已经恢复了稳定,或者发生了什么状况,使它堵塞了这个出口。我想,下面我们将不得不继续向前了。”
男人们都还镇定,但两个女人已经经受不住打击,一个月来,罗亦安用不停的劳作迫使她们无暇思索,同时也无暇悲哀,现在,她们被巨大的绝望紧紧地抓住,再也仍不住悲伤。
辛西娅率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们回不去了吗?不,绝不,我的小狗谁来照看,我的车呢,谁会开着我的车四处兜风,上帝啊,我的化妆品,我家里还有一屋化妆品,那可值我好几个月的薪水啊。”
赵箐起初死命的拽住罗亦安的手,浑身发抖着竭力仍住悲伤,但辛西娅的唠叨,终于使她的泪水像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不,妈妈,我要见我妈妈。妈呀,快来救我啊。”
罗亦安扬起了手刀,正准备击昏二人。摆脱吵闹。韦尔斯宽厚的一笑,制止了他:“算了,会当此时,女人有权哭泣。”
乔治叹了口气,转身默默地向树屋走去。罗亦安努了努嘴,示意韦尔斯拆除热核公文包,自己叹了口气。抢步上前横抱起哭泣地赵箐抗上肩,向森林内走去。赵箐被扛到肩上。胃部顶得难受,她拍打着罗亦安,死命的拍打着罗亦安,似乎要将全部的怨恨与悲伤全部拍打出来。
辛西娅哭了半晌,这才发现山梁下只剩下她与韦尔斯两人。韦尔斯夹着公文包,脸凑到她跟前慈悲的望着她,就像一个老祖父看着自己失恋的小孙女。
“都不管我”。辛西娅又苦又悲:“我是个明星,怎么还不如那个无名小医生。上帝呀,我生活在一群野蛮人当中,竟然找不见一个绅士。”
韦尔斯笑呵呵的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块亚麻手绢,宽容地说:“算了吧,遇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心神不定。罗。要照顾他的同胞,乔治伤刚好,这不,我这个老头还在等你哭完。”
当晚,树屋内被时不时地抽泣声所笼罩。辛西娅哭完便坚强起来,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起居间。清洗自己的衣物,嘴里还哼着歌。赵箐的悲伤没有辛西娅来的爆发,但她确是持续的悲伤,夜里,她睡觉时还抓着罗亦安的手,死死不肯放开,梦里还常常哭醒。醒来便是一阵哭泣,苦累了便倒头就睡。
此后地数天,营地里陷入病怏怏的状态,大家个个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动。韦尔斯也懒洋洋的翻看着怀特留下的全息照片,察看着怀特笔记的复印件。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唯独罗亦安还不断的早出晚归,砍伐回来的树枝在树下堆积如山。各种猎获物被他不断地烟熏硝制,做成旅行食品。
“你为什么就不悲伤呢?”某一天,赵箐突然向忙碌的罗亦安询问,当时,他正在用一个绿色的柿树制作刀鞘。那根直升机的顶翼叶片已被他切割成数段,制作出几把砍刀、武士刀、格斗短剑,地上还放着几张用钢片和乌木做成的复合强弓。
“据我所知,你是个爱心泛滥的人,或者说你是个烂爱地人,你有了谭姐做女友,还与一个韩国女人勾勾搭搭,这次我又看见你跟一个洋妞亲密异常,难道这些人都不值得你牵挂吗?难道再也见不到她们了,不是你悲伤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不沮丧呢?”
“怀特能回去,我们也能回去。”罗亦安仍忙着在剑鞘上雕刻着花鸟,他雕刻的是一只凤凰,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这句简短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像晨钟暮鼓一样敲醒了昏昏欲睡的伙伴儿。
“当巨变发生后,我们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自怨自艾。”罗亦安匕首在坚硬的碧沉木上狠狠地刻画了一个深深的痕迹,伴随着这一刀结束,一只采用汉代阴刻法雕出的凤凰栩栩如生地飘动在剑鞘上,尾羽飘荡直欲振翅而出。
罗亦安抬起头来,紧盯着赵箐,一句一顿地说:“能登上金字塔的只有两种生物,一种是雄鹰,另一种是蜗牛。你不是雄鹰,那么做一只蜗牛吧,坚持,坚持不断地前进,怀特能回去,我们也能回去。”
罗亦安目光扫视着众人,坚定地说:“怀特这人,我了解,论到身手敏捷、枪法准确、眼明手快,他不如我;论到考古知识渊博,他不如韦尔斯;论到地理知识,他或许比乔治强一点;论到随身的设备,他远远不如我们。怀特一个人,我们有五个人,他能走出去,我们也一定能走出去。”
辛西娅高兴的站了起来,热烈的拥抱了罗亦安,狂吻着,说:“罗,你真是我的骑士,你太可爱了。是的,我们能走出去,我们一定会走出去!”
乔治一拍大腿,说:“我们还等什么?来,爵士,我再跟你研究一下地图。明天我们就动身去丛林深处……”
辛西娅的狂热令赵箐心中酸溜溜地,在她看来这位同胞、这位旧相识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保护神,辛西娅竟没征求她的同意就热吻罗亦安,令她心内阵阵难受。好在这段时间的丛林生活让她多少学会了忍耐,她咬咬牙,紧紧地抓住罗亦安的手,好像抓住了自己的主心骨。
乔治踱到辛西娅身边,诚挚地向她道歉说:“辛西娅。请原谅,我让你卷入了这场灾难。很抱歉。”
辛西娅一咧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说:“没关系,没准出去后,我还能凭这个报道,成为举世瞩目的大明星呢?”
乔治蠕了蠕嘴,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而踱到罗亦安身边。罗亦安仍在忙碌着雕刻,他知道乔治没说出地话是什么——这样的事件,没有哪个政府会容许报道。
“你雕的是凤凰吗?”乔治没话找话说:“浴火重生,好兆头。”
“你也知道凤凰”,赵箐好奇地问。
“不错”,乔治说:“凤凰,这个神兽来源于古埃及的神话故事。同时也在古希腊,古罗马流传,据说一只美丽的凤凰来自远方,每隔五百年飞到埃及的一座神庙里集香木自残,复从灰烬中更生,展翅飞向他来自的远方。这个‘远方’就是凤凰地故乡……”
“胡说八道。凤凰这一美丽的神话明明起源于中国”,赵箐愤怒地说,但当她准备再度说点什么时,罗亦安却在一旁身手打断了赵箐的发怒,他用汉语对赵箐说:
“别和他争,凤凰传说起源于埃及,这是世界历史学界早有定论的东西,这传说诞生数千年后,中华民族才开始诞生——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记得龙么?龙有鹿的角。鹰的爪。蛇的身,鱼的鳞。马地头,牛的鼻……,昔年黄帝征服各部落时,每征服一个部落,就把那部落的图腾取出一部分,添加到自己部落图腾上,这就成了现在的龙。
这种夺取征服部落图腾的事,不止黄帝一人干过,当年罗马帝国征服其他部落后,也喜欢将其他部落的神灵夺过来,自己祭祀——夺取与占有弱小部落地图腾与神灵,这是强盛部落理所应当享有的权利。凤凰起源于埃及又怎么样呢?我们拿过来用,这是我们的权利!如果连这点气魄都没有,那真离亡国灭种不远了。”
赵箐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来,正准备与自己的同胞在好好交流,但罗亦安轻易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箐儿,这次旅行可是那得的机会”,罗亦安说:“我们可以吃尽别人听到没听说过的美味,嗯,烤龙肉你已经吃过了,晚饭你准备品尝什么新口味?”
“箐儿”这个称呼罗亦安说得很含糊,乍一听好像是在叫“情儿”或者“情人”,但赵箐的思路已被罗亦安引导到了美食上,她竟没注意细细分辨,立刻被这新奇的观点吸引住了。
“是呀,照你这么一说,这次旅行还真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啊,美丽地风景,没有污染地环境,数不清的珍奇走兽,再加上你那绝妙地厨艺,啊,这次经历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对了,晚饭吃什么?老虎肉怎么样?听说恐龙时代有剑齿虎存在,我们这几天只看到了几只小狗样的野兽,也许是森林边缘动物不多。好,我拿枪去,今天我们就到森林深处探一探。如果能遇见老虎,我要扒下它的皮做成一件裙子,再尝尝它的肉怎么样。”
罗亦安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幅荒诞的情景,赵箐穿着一件虎皮裙,带着几个小崽子,拽着藤蔓在森林里纵跃如飞,边玩边发出类似于人猿泰山的喽喽喽的叫声。他扑哧笑了。
“好,这种态度才对,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既然牛奶打翻了,我们就想着另外找点乐趣吧。黄连树下唱小曲就是一种意境,用一种乐观的心态,蔑视一切困难,抓紧每时每刻享受生命,这才不负今生。”罗亦安拍着赵箐的肩膀,边说边随手递给她一根绿色的木杖:“拿着,这是我给你削的登山杖,你拿着它找黄蓉。要求当当丐帮帮主,她不同意,你就拿枪打她,看看是打狗邦法厉害,还是你地格洛克(手枪)厉害。”
赵箐接过碧沉杖,爱恋的抚摸着那光滑的杖杆,嘴里仍贪心不足的说:“你不是说好。给我削它十七八根吗?嗯,我本打算杨康给一根。郭靖给一根,金轮法王也给一根。你这么小气,一根木杖让我怎么分?”
说完,不等罗亦安回答,他挥舞着拐杖,嘴里唱着“我不是黄蓉……”,跳跳跃跃的向树屋奔去。
罗亦安与赵箐的交流是用汉语进行的。乔治尴尬地站在一边,等赵箐跑得没影,他才想起来的目地:“罗,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地图吧。”
罗亦安用小锉子修饰着一根箭矢的金属头,微笑的婉绝了乔治的邀请:“不,我只是个执行者,你们决定我执行,这样复杂的事情由你们思考好了。”
乔治略一犹豫。问出了早已存在他心中的疑惑:“韦尔斯爵士似乎很重视你的意见,罗,一起来研究一下吧。”
罗亦安将做好地箭矢摆放到一边,那里,堆放着罗亦安已做好的一千多只箭。他仰脸回答乔治:“啊,我与爵士早就认识。他曾把自己的城堡借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招待朋友。不,我还是不参加讨论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树屋还需要修缮,营墙还需要加固……”
乔治点点头,不再勉强罗亦安,临告辞时,他诚挚的说:“罗,你的坚强感染了营地内的每一个人。我也向你道歉,过去。我并不太在意你。今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我希望能够获得你的帮助。”
罗亦安友好地向对方伸出手。接受了乔治的道歉。
中午时分,罗亦安、韦尔斯、赵箐整装上路,辛西娅与乔治留在营地内,保护根据地。这几天的工夫,罗亦安已把磁力设备拆除,利用那些材料,在树屋周围架起了一层电网,防止大型野兽的突击。因此,他们只给营地留下了一支火箭筒、两支手枪作为武装力量。那杆威力最大的雷明顿被韦尔斯带走。
当先开路的罗亦安一幅古代武士地装扮,身穿恐龙皮做的皮甲,背后背着圆盾,圆盾下是一张弓和一壶箭,腰上插着一柄格斗短剑,手里还挥舞着一把大砍刀。唯一与这身武士装备不协调的是他腋下的枪套和大腿部的大枪袋,那里装着“神之机床”上加工出的伯莱塔和一柄大号的沙漠之鹰。
森林里的黑暗来得很快,刚过中午不久,林子里便渐趋黑暗,高大的乔木将阳光尽数遮去,仅留下叶缝中透出的点点“一线天”。韦尔斯走走停停,一路采集着标本,赵箐跟在旁边下不停参合,当先开路地罗亦安远远地走在众人前方,甚至在砍伐道路地同时,还有时间等待两人汇合。
一对巨大的蚂蚁大摇大摆穿过林间,长长地队伍中,每只蚂蚁都搬运枯叶、腐殖、碎肉,这些蚂蚁体型之巨大令罗亦安瞠目结舌,其伸展的身体足足有13厘米。众人躲在一边,充满敬畏地观看着蚂蚁排着单列队形穿行于林间。
“这是史前巨蚁”,韦尔斯兴奋地浑身发抖:“它们生活在四千四百万到四千九百万年前,上帝,我真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活得史前巨蚁!”
“它们吃肉吗?”赵箐胆战心惊地问。
“吃!大森林的三分之二植物是被它们消耗的,同时,它们也消费着森林的五分之一肉食。记得罗杀的那头恐龙么——现在那幅完美骨架就出自巨蚁之手”,韦尔斯回答。
“天哪,色狼,今后绝对禁止你在营地边缘杀生,万一招来这群巨蚁怎么办?你这个死色狼”,赵箐冲罗亦安的背影大叫着。
巨蚁浩浩荡荡的队伍还在众人眼前行进着,看不见头看不见尾。数只巨蚁离开了队伍,摇摇摆摆向赵箐爬来,慌得赵箐惊声尖叫。韦尔斯连忙打着了打火机,迎着巨蚁一晃,火焰的灼热吓得巨蚁掉头就走,不久,这几只离队的巨蚁返回了队伍,蚂蚁大军继续奔流着。
“死色狼,刚才没听到我喊救命吗?怎不过来帮忙?”赵箐站在那里不敢动,只好扯开嗓门抱怨着。
罗亦安定定站在前方,手中的砍刀已停止了工作,他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完全没听到赵箐的话。
韦尔斯笑着开解道:“赵小姐,霍金有个时光理论,说一个人早晨出门时,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公文包,如果他翻身回去拿是正确的时光之轴的话,那么,当他决定不管不顾继续上班时,他就进入了另一个时光隧道,一个平行与我们现在世界的平行空间。所以,你不需抱怨,说不定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罗先生正在帮助你。”
赵箐嘟囔道:“我需要的是他现在帮助我。”这句话嚷过之后,她并没有继续吵闹,反而好奇地偏着头,观察着罗亦安。韦尔斯受她的影响,也注意到罗亦安奇怪地行为。
罗亦安手中的刀已回到了鞘中,他按住枪带,紧张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嘴唇不时地蠕动着,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与人交谈。他的脸上满是疑惑,隐隐地,似乎有一种抓狂的感觉。
“韦尔斯爵士,恐龙,或者史前动物会进化到具备语言吗?”沉默中,罗亦安突兀地问。
“会”,韦尔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实际上,所有动物都有语言,只不过他们的语言我们听不懂,或者听不到,狗有狗的语言,猫有猫的语言,鲸鱼也有自己的语言——现在日本人不是已经发明了狗与翻译器吗?……你听到了什么?”
“我不能肯定,但我听到了一种声波信号,它符合语言学的齐普夫定律,我正在分析它……什么样的史前动物最可能产生语言?”
“伤齿龙!最凶残最狡诈的伤齿龙,在脑容量与体型相比较下,伤齿龙具有恐龙中最大的脑袋。它可能是白垩纪晚期最聪明的猛兽。更厉害的是它双眼向前,和我们一样具有立体视力,这说明伤齿龙是一位出色的猎人。”
罗亦安迟迟疑疑地问:“如果,它们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继续进化,能进化到什么程度?”
韦尔斯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他看了一眼赵箐,又望向罗亦安,此时,罗亦安的脸苍白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