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当然得照着人的规矩来。”韩天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今天这话就当是看在同属异类的份上来提醒一句，你们可以慢慢合计，三天后我会再来。如果白寂你不打算被重新封印也不打算找殳小姐当饲主，最好赶紧离开这个城市。”
“然后我就会被通缉，迟早死掉。”白寂补充。
“你很清楚后果么。”韩天笑弯了一双眼，“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你不用激我，虽然封印的时间长了点，但前面那一千多年我也不是白活的。”白寂低低地笑了两声。
“所以白寂其实只有一条出路对么？”殳寰开口，“如果我不想养他呢？”
“喂，你这女人什么意思？本大爷哪里需要被你嫌弃了？”白寂不满。
“野性难驯吗？”韩天轻笑一声，正色转向殳寰，“如果您拒绝饲养，我现在有权直接处死他。”
“喂！怎么她不养我就直接连封印那一步都跳过去了吗？”白寂抗议。天杀的这只僵尸是认真的啊！杀气都跑出来了！
“因为殳小姐脖子上的伤。”韩天很好心地给予了解答，“如果是主宠之间，我可以勉强解读为玩闹中的一时失手；但如果是无关系的两人，我会按照蓄意伤人处理。”
“你、你这根本就是……”白寂张口结舌。蓄意伤人他不否认，但“一时失手”……这得多失手才能失出这么重的伤来？
“其实就算是主宠之间，按照希望得到的判决结果而定，也可以解读成心怀不满意图袭杀饲主吧。”殳寰淡淡补充。
“……殳小姐，女孩子太犀利的话，是会被同族的雄性畏惧的。”不知寿高几何的僵尸轻声笑着，“不过我倒是很欣赏就是了。”
“为老不尊的东西，不要随便调戏小女孩！”白寂怒斥，“就凭她这身无二两肉的模样你就算把她全身的血喝干了也不够半饱。”
韩天默默地看了白寂半响，抬手、扶额：“糟糕，槽点太多不知道该吐哪个……”
“你那张‘对不学无术的笨蛋无话可讲’的脸算怎么回事！”白寂指摘。
“哦，对自己的评价很犀利嘛这位小友。”不知道哪根筋被触动的韩天再度开启了撩拨模式。
“韩大夫就别戏弄他了……”殳寰有点无力。怎么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就没有一个想安靖过日子的呢？
“殳小姐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干脆承担了饲主的责任呢？”逮到机会的韩天再度把话题转了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殳寰对这一点非常不解。
“第一，他是您放出来的；第二，我觉得您对他的驯化已经颇见成效。”韩天对着她脖子上的乌青眨眨眼。
“但是他不愿意。”殳寰一指白寂。
“这样啊……”韩天转头看向一脸不愉快的狼妖，“白寂白唳天？”
“嗯？”通透的红瞳直瞪过来。
“你是否愿与殳寰同住，在韩天韩空远面前发下誓言，保护她、安慰她、尊重她、服从她，像你忠实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陪伴她，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低沉的嗓音柔和地振动着，用缓慢却坚定的语调默诵着誓言问题，旱魃常年不见血色的脸上神情庄重得竟让人觉得有些宝相庄严。
……老子绝对是昏了头才觉得这死人得道。在心里唾弃了一把自己的联想，白寂到底没说出拆台的话来：“我愿意。”反正这女人做饭也很好吃、反正这女人也不任性吵闹、反正……也是要在这人世活下去的。
得到了白寂的答案，韩天这一次转向了殳寰，同样的语调神情述说着相似的话语：“殳寰，你是否愿意与白寂白唳天同住，在韩天韩空远面前发下誓言，保护他、安慰他、尊重他、照顾他，像你爱护自己一样。不论他悲伤或是快乐、孤独或开朗，始终陪伴他，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
听着某种意义上熟悉得让人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问题，殳寰在心里默默叹气：“我愿意。”
随着话音落下，空气中传来了水珠滴落的声音。殳寰只觉得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波纹从自己的额前拂过：“……刚刚那种感觉是……”
“言灵。”韩天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语尾好像有点荡漾。
“……我可以冒昧问一句这个誓词是谁……的杰作吗？”殳寰忍了忍，终于没把“抄袭”两个字明晃晃地摆出来。
“天师世家陆家的现任家长。”韩天立答，“就是名片上那位陆少尘小姐的父亲。”
“……我尊敬他，各种意义上。”殳寰点点头。
“我赞成。”韩天有志一同。
“怎么这个誓词哪里奇怪吗？”相比其他两人，对现实世界的了解还很匮乏的狼妖举手提问。
“等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再多点你就懂了。”韩天看他的眼神充满同情。
白寂皱眉：“女人你不是说今天要跟我外出吗？”
“要去吗？”殳寰转头看看人。
“反正都要在这里住下去了。”白寂一脸的勉为其难。
“也好。”殳寰点点头，重新转向韩天，“韩大夫还有要嘱咐的吗？”
韩天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抽出张银行卡：“每个月会有一小笔饲料钱打过来。六位密码是今天的日期，年份取后两位。”
殳寰默默地接过卡。对于投靠组织的妖怪的福利，她已经丧失了感慨的心情。
“白寂的临时身份证明我过两天会送过来。”完全理解殳寰心情的韩天从沙发上起身，“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等下还要外出，我就不远送了。”殳寰礼节性地点点头。
“殳小姐留步无妨。”直视着少女气色并不算好的脸，本体是僵尸的医生笑得很是慈祥，“能再见到平安健康的殳小姐，我很欣慰。”
“……多谢韩大夫挂念。”殳寰微微欠身，“您请走好。”
看着韩天离开的背影，白寂微微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