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碑的石料白中泛着极浅的青灰，色泽纯净得连一丝纹路也看不出，形状莫名的花纹自碑顶到两侧连成一体，碑身正中阳刻的十四个字显得出挑异常。
而在碑下，白如新雪的驮兽代替了原本用来支撑的戗石，以一种歪着头、将一只耳朵贴于地面的怪异姿势，稳稳地负起了整个石碑。
不是赑屃。
而是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九不像。
“这是谛听。”白寂脸色铁青地说出了这只白石驮兽的名字。
“……地藏坐骑的那个谛听？”虽然没见过实体，但殳寰好歹具备了基本的常识。
白寂默默点头。
“……谛听只是地藏的坐骑，不负责看守地府入口吧？”殳寰歪着头，似乎思考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白寂转头看看人。
“西方的传说里，有一只长着三个头的巨犬看守地府入口。”所以这么联想很正常不是吗？
“哈哈哈哈开明兽有九个头。这个什么三头犬简直弱爆了。”白寂大笑。
“……不要总看奇怪的东西。”殳寰揉揉额头，“话说回来开明兽是？”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白寂摇头晃脑背诵一段，“你都不看山海经？明明书房里那么多书。”
“我对神怪志异类的没有兴趣。”殳寰八风不动，“不过九个门它一只守？”
“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白寂嘿嘿一笑。没兴趣？没兴趣还接受度这么高？
“九个门一字排开，开明兽蹲在开着门的墙后面，打开一个门看到一张嘴打开一个门看到一张嘴……这样？”殳寰在脑内模拟了一下场景。
“你才是不要总看奇怪的东西！”白寂觉得额角有青筋跳起来，“还有，地府看门的是东方鬼帝神荼，才不是动物。”
“……”殳寰沉默。鬼“帝”看门，好像也没有哪里值得自豪？
“不是看门是执掌！”白寂几乎仰天长啸。天杀的他完全被这女人带偏了！“鬼门关那种东西不用看门……这不是重点，我们说回这个碑。”
“立在大门正前又用谛听驮碑……”殳寰整合了一下，“简单说就是没有正常的地方。”
“而且碑文是阳刻。……虽说不是没有，但……屈指可数。”白寂补充一句，转到石碑后，眼睛越睁越大，“这边的字是阴文。”
“一面阴一面阳啊。”殳寰眨眨眼。这刻碑的好有想法。
“喂喂……你真的确定这是学校？”白寂的嘴角抽了抽，“一碑分开阴阳，这上面就差写‘过界者死’了。”
“过界者死什么的，这位小哥真爱说笑。”低沉的笑声在一旁传来。
白寂循声转过头，穿着白袍、把长发高高绑成马尾的男人正从牌楼旁的树后走出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白寂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这位小哥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男人笑笑，“况且这话不是该我问么？你对本校的界碑有什么不满？嗯？”
一个“嗯”嗯得千回百转气韵绵长，只是配着那低沉的男声，只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
“阴阳界吗？”白寂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冷笑着反击。
“这主意倒是不错。”男人点点头，从口袋里翻出香烟点上，“回头跟上面申请下在旁边再立个碑，背面写‘出生入死’，正面写‘一步阴阳’。”
白寂皱眉。对着挖苦还能这么从善如流，男人这态度让他觉得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堆上，想用力过大敲上地面都不行。
“那么两位，想进来参观吗？趁放假没有闲杂人等。”男人喷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寂。
“不必了，想逛的话，入学以后有的是时间。”白寂想也不想地摆手拒绝，“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送。”男人咬着烟，牵出个礼节性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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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挺出乎我意料的。”走在回万封寺的路上，殳寰对神色相当不愉的白寂说道。
“嗯？怎么讲？”白寂转头看看人。
“我本来以为你会答应那个男人的邀请。”殳寰得承认，在听到邀请时，她一点都没怀疑白寂答应的可能性。结果事实是这家伙居然果断拒绝。
“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会答应。”白寂冷笑两声，“可带着你这么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凡人，我如果再擅入未知之境那就叫托大。”
“那个学校很危险？”殳寰的脸上没有表情，单从问话里完全听不出她的好恶。
“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出来第一道牌坊后面有很厉害的禁制。”白寂皱着眉。他就是这一点感觉不爽，因为那个禁制凭他一千多年的见识居然完全认不出来是哪一种。“而且……”
白寂看着周围的景致，神色越发凝重。
从千岭大学一路走来，满目所见就只有树林、树林、以及树林。而且以供车辆行驶的公路为界，靠近大学的一侧种植的全是松柏，树木生长之茂盛，足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他一点不怀疑进入林中的普通人会迷失方向。
“而且？”殳寰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后半句。
“而且……这个树林阴气很重。”白寂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但却没有一点漏出树林外，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是用玻璃罩扣起来？”殳寰自动替换成了自己能理解的比方。
白寂转过头，有点吃惊地看着她：“美人，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有跟异族沟通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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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纠结的分割线~~~~~~~~~
这次是卡在了“看门”这个话题上。
先说开明兽，这个是出自《山海经》的“海内西经”。
然后就是神荼，这个牵扯到的是五方鬼帝。去百一下的话就知道东方鬼帝其实是神荼郁垒两个人，不过本篇及相关设定里，五方鬼帝凡是有两个的都被我舍了一个，所以东方就剩下神荼一个了=。=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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