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竟然是个公的？”韩天意外。
“……你刚才难道是打着人家是母的的算盘才出口调戏的吗？”陆少空顶着一副“我看错你了”的表情扭头。
“这位道爷这话说的，难不成不是女妖便可随意调戏了吗？”牡丹花妖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双方都不是断袖的前提下，确实称不上吧……”陆少空干笑两声。虽然这个世界自春秋后便拐上不同的岔路、也并没有经历过汉朝，但却同样的留下了断袖的典故。并且，是在褒扬的意义上。
牡丹妖“哦？”了一声，腔调抑扬顿挫，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说起来，”陆少空忽然想起件事，“植物一般不都是雌雄同体吗？你们化成人形的时候怎么会呈现单一性别的？”
此言一出，满庭皆静。
片刻后，韩天苦笑一声：“牡丹兄，你这下不会觉得我刚才是冒犯了吧？”
“啊，我现在恨不得绞死这个小天师呢。”牡丹优美的嗓音里透出些阴森的味道。
“揍他一顿可以，但要出人命的话那可就没有商谈的余地了。”韩天笑得十分有礼。
“商谈？”牡丹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们是来降妖的。”
“哪有天师降妖的时候还带着妖怪的。”莫明就被鄙视了一轮的陆少空嘟嘟囔囔，“再说你见过几个天师降妖要先跟妖怪闲聊啊？”
“那现在大家各冒犯一次，刚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韩天打哈哈。
陆少空侧目。这个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受过半点攻击吧？为什么表现得好像他自己才是最宽宏大量的那一个？
“不知牡丹兄可愿现身一叙？”直接视陆少空的目光为无物，韩天继续提议。
“也好。”随着话音的落下，牡丹花前浮起了淡淡的人影。
薄雾似的聚拢又散开数次后，慢慢凝结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男子身形。清瘦的身材，线条干净得甚至可以用凉薄形容的美貌。一袭粉色襌衣轻拢，长长的黑发越过一边肩头垂在身前，只在颈子处用条碧绿是丝绦松松地束了。
“伤重未愈，只好以这幅模样拜见二位，惭愧。”在廊下的栏凳上坐了，牡丹尽量让自己全身沐浴在月光中。
“三年前那一折竟能让你如此元气大伤？”韩天和陆少空则很干脆地席地而坐，“能修出人形，你少说也有五百年道行。”
“也不过五百余年而已。”牡丹笑笑。
“那也不致如此。”韩天依旧摇头。
“……你若不把气力花在维持花期甚至送药上，完全可以更快恢复修为。”陆少空一针见血。
“是啊。”牡丹很赞同地点点头，“可恢复了又如何？”
陆少空反而被这话问得一愣。
“……你与令柔夫人有旧？”韩天忽然问道。
牡丹则在陆少空哑然的神色中笑弯了一双眼：“看得出来呀？”
“一命之恩应该还不至于让你这么死心塌地。”韩天点头。他是也妖，易地而处，他不会这么本末倒置。
“那若是两命呢？”牡丹依旧在笑。
“愿闻其详。”韩天低头。
看了明显有些不在状况的陆少空一眼，牡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廊柱上：“大概二十几年前吧，我渡了第一道天劫。虽然扛了过来，却被打成重伤，几乎修为尽丧。那个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的令柔把我捡了回去。那时的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在她的师门里，我被照顾得很好。就像这位僵尸道兄所言，一命之恩，不值得我冒暴露妖身的风险，所以我就像株普通牡丹一样岁岁枯荣。后来……
“后来，她师门被灭。除了早年被逐出师门的一位师姐和当日恰好奉师命外出的小师弟之外，满门上下无一活口。
“灭门一事在人世并不罕见，尤其是涉及所谓江湖纷争之时。只是，她的师门……只传授医术。
“仁心仁术，却救不了自己。
“那日，她就在我眼前被一剑穿心。
“等杀戮散去，我还是忍不住现出人形去看她。
“然后我发现她并未气绝。因为她的心生的位置与常人是反的。
“一把火烧了她的师门，我带着她逃到了很远的州郡。我渡妖气给她，治好了她的伤势。
“这一次，才是真正耗尽了修为。
“趁着她苏醒前离开，我便进山中现回原型重新修行。
“直到三年前。”
结束了回忆，牡丹笑笑：“其实要说报恩，我当年救她一命已算是连本带利。所以如今……我其实也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做。”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了。”韩天摆摆手，“想守着她便守着，想让她看自己最美好的样子便让她看。……你想过让她认你么？”
牡丹被这话问得一愣：“人妖殊途，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她身边不是已有良伴了么？”
“你明白就好。”韩天抬头看向空中，“只是人命有穷尽。到她百年之后，你又将如何？”
“自然是做株普普通通的牡丹活着。”牡丹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低声笑了起来，“等到下一个天劫的时候，再一切听天由命。”.
“看得出来吧，这笨牡丹喜欢你继母呢。”走在回家的路上，韩天笑着拍拍同行的青年天师的肩。
“当然看得出来。”陆少空颇有些不爽地撇撇嘴。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青梅竹马呢。”韩天继续。
“你哪那么多废话啊？”陆少空额角跳起青筋，“你是撺掇我去一把火烧了他吗？”
“你烧吗？”看韩天那意思，大有如果陆少空点头就立刻成为共犯的意思。
“烧你妹啊他又没为害人间。”陆少空想起来就觉得堵心。危害人间的妖怪他当然可以随便揍，但这种娇羞地躲在角落里玩暗恋的，他就算想假公济私也没公可假嘛
“反正……他后面的苦日子还长得很，这一次就放过他吧。”轻声笑笑，韩天伸手揽上了同伴的肩，“等你不在之后，我的苦日子也会很长。”
“说什么……”陆少空想挣开，却在抬头看到韩天的表情时停下了动作，“……咱俩不一样吧。”
“……是啊。”韩天笑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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