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洁白的雪花里,安静纯洁的声音,单纯幼稚的敢情,才是永远可以配得上这个干净的世界的东西。
本来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和少女,那样的般配,一起学习玩耍,然而在很多时候很多地点很多桥段里,终是无疾而终。
就像玥琳,就像她喜欢的那个安静的如同栀子花般的男孩。
美好的少年时代,可是说是很多成年人在长大后永远不会忘记的时光。它蕴含了一个人的少年过往,一个美好的时代,一个干净的记忆,一个永远会珍藏的角落。
有时候,当我们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却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有的人因此而心生怨恨,有的因此而偏执成性,力求坐到最高。有些人想要掌控所有的事情,包括无知的未来。最终,他们掌握的只有虚空。
玥琳的故事,其实很一般。幼时年纪小,初恋一般苦涩的感情,然而因为家庭的不同,最终导致两个家庭的分开。两个一般年纪的小孩,除了掉眼泪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个小孩子在最后的一个下午在田野里奔跑着看夕阳。最终像是所有电影的收尾,两人无疾而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玥琳搬到盛都已有三年。本来以为会淡忘,可是很多东西却在时间的冲刷之下露出比原来好十倍的面貌。因此,也就格外怀念那个曾经。
我只是苦笑。只是感叹。因为这么一段隐秘的过往,其实我明白很多时候这不过是人们臆想的美好想象,然而,还是不想打破玥琳对此的美好记忆。
我故意翻翻书,说道:“真的快要医女的考试了,要抓紧复习了。”
谈到理想,玥琳还是很容易从小情感中出来,连连问道:“笑笑,你会参加么?”我下意识的摇摇头,虽然在殷宪过的不错,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家,我注定不是那种移民的苗子,我始终想回到南宋,找一处平凡的地方,做一个赤脚医生。
玥琳可能理解了我的思想,默默的点点头,又重新投入了医书的复习中。
四月十七日的医女医士考试,科目分别为《黄帝内经》《伤寒论》《神农本草经》《难经》四本经典中医书籍。四本书难度都不低,也不知道是怎样命题的,我让玥琳打听往年的题目,玥琳特地去问了去年参加医女考试落选的一个姐姐,回来跟我报备,说了一些题目,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
我知道这个时候相当于高考要振奋人心的时候,一边努力的鞭策加油,一边加紧我学习殷语的进程,争取下一年二月可以通晓大半。
就这样,在大叔每日看完病回来温暖的眼神里,在大婶每次心疼我们而做汤的功夫里,在我一次次的发音不准确单词不认识不知道中,在玥琳向我请教时由结结巴巴到说的比较流畅的过程中,春节来临了。
这是我在异国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大年三十,邻居们出嫁的女儿们也纷纷归省,路上一幅拥挤的景象,也像中国一样放鞭炮,到处烟火纷飞。
玥琳和我都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我好想深深沉浸在这个异国的春节里面,然而内心里面,却不由想起,前世过春节的景象。
小孩子们飞奔玩耍,枕头边放着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服,欢欢快快的吃了年夜饭,放鞭炮放到十点才回家。在一片鞭炮声里入睡,第二天一大早穿着新衣服去拜年,要压岁钱,口袋里盛满了花生和糖果。
看着玥琳也是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周围的孩子们也是如此的快乐。努力的使自己融入那个欢乐的氛围,努力的欢笑。
貌似又陷入了前世的“过节综合症”。长大之后,每当过年,总会心思万千,导致郁郁寡欢。自己很有趣的戏称为“过节综合症”。往往节日过到最后,还不如不过愉快些。
除夕夜的晚上,玥琳很早入睡,而我,迟迟不能成眠。
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去,一睁眼,天又亮了,玥琳穿着殷宪的传统服装,催促着给我穿上。我只好穿上颜色艳丽的服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十足就是一个殷宪的少女。
寄上粉红色的发带,越来越觉得身上的衣服真的像极了韩服,学着《大长今》里面转了个圈,摆了个POS,玥琳拍着手说漂亮,我也笑得极其模糊不真实。接下来是祭祀,大叔喃喃的说着什么,我也跟着磕头,全家人都很虔诚,我看看画像上陌生的脸,不由得感叹。
祭祀完毕,大婶把早已做好的米糕片汤端上来,浓浓的鸡汤味让我忍不住咽口水,大婶对着我慈爱的点头,说过“新年多福”后开始用餐,然后又是行礼,大叔和大婶分别给了压岁钱,玥琳看着红包笑得灿烂。
我一直像是做梦一样。
看着大家欢笑,跟着大家欢笑,内心里依旧是满满的沉淀。跟狐狸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春节并没有多少氛围,只是吃的好点,说句祝福便草草完事,因此能不想就不想前世,免得伤感。只是今天这种氛围,实在是无法躲避,实在是无法不再联想。
前世的种种,像电影一般纷纷掠过眼前。我以为,都五年多了,我已经适应了这个陌生落后但是人们淳朴的地方,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个没有电视电脑等等高科技的地方,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前世的父母无心无肝的快乐活下去,但是经过这个热闹却是无比寂寞的春节,才发现,原来我一直保持着那里的美好记忆,丝丝毫毫都没有忘记,甚至支根末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彷佛我一回头,就是父母慈爱的脸,彷佛一回头,就是大学里自习室昏黄的灯光。
人的记忆,不是可以像自己说的那样“我要忘掉它”,从此便会全部的忘记,一点都不想念。更不是自己说是“不去想”便不会想念的无形物质。
忘不掉,起码,可以在自己无力的时候,做一盏远方的指明灯。指引着模糊但是明亮的希望,让自己可以有信心,有希望,可以不倒下去。
这个新年,让我惆怅,却因此而更加坚定,要认真的活下去。要做自己,像是前世一样,做自己。
新年完毕,玥琳担心着考试,早早就用上了功。
隔壁的李大婶,女儿比玥琳大一岁,同样要考医女。两个人暗里较劲,很多时候在外面碰到时,李大婶的女儿会试探着问玥琳的复习情况。我看了感觉很搞笑,很像是小时候考完试去问与自己学习差不多的同学状况一样。
我的殷语说的已经很不错,只是偶尔有点磕磕碰碰或者用词混乱。该说这个身体的语言天分是在是高呢还是怎么,连语调都学得差不多。换做前世的我,估计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沾了这方面的光,和陌生人讲话他不会知道我是外国人,只会觉得我可能是乡下的。
总算可以微微的放下心来生活。不会殷语的时候,最怕说话,现在不比以后,外国人还是不怎么受尊重。万一被人知道我不是殷宪人,不晓得会有什么麻烦。那段日子,都是在装哑巴或者结巴,也算是没有惹麻烦,最怕会连累玥琳一家人,之前那个王的事情,让我惴惴不安。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了我?很想立刻赶回金,看看想儿有没有事,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最怕途中他暗下杀手。那日的事情,自然是闭紧了嘴巴不说一字,也许,他看我那么乖,就会放过我吧。心里暗暗的琢磨,面上却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这几天一直在给玥琳出模拟试题,拿出前世考试前押题的姿态,反复琢磨考试老师的心理,看历年试题,再加上自己的直觉,当然,第三点最重要。曾经有过这种经历,莫名其妙复习了一个非重点内容后,看到它赫然出现在大考试卷上。听着周围人的埋怨,心里很得意把前晚的复习成果写上。
不得不说,有时候,直觉,会很准确。
然而有时候,直觉也十分靠不住。
我给玥琳押题,为了以防万一,直觉会考的题都让玥琳重点细看。玥琳自己也押了几个题,我们整天在房间里,盘腿坐在那张小桌子前,毛笔纸张弄得到处都是。
玥琳有很多地方,理解是片面错误的。我操着自己专业词汇依然不大熟练的殷语,费劲的解释。那次大叔偶尔听过一点,然后直夸我有天分,夸得我惭愧了半天。我哪是有天分,不过是狐狸师父教的好和自己努力罢了。
期待也好,彷徨也好,转眼就是四月了。四月十三日的登记,让玥琳既紧张又兴奋。我像是陪考的家长,很是无语。
四月十七日,终于来到。那天,雨下得很大。我站在窗前,脑子里全都是玥琳考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