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4章、南海珍珠

目录:名仕风流| 作者:长江浪淘尽|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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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是王导没有一丝怒色,竟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紧张这个孩子,如果刚才宇之答应了,或许他会感到一种失落吧。

    王导又和煦地勉励了宇之几句,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情和欢喜让宇之也有些感动,看得出来,老爷子把自己当亲孙子一般看待——给人当爷值得夸耀,而给人当孙子可不露脸,不过考虑到王导是古人,论年龄做自己爷爷的爷爷的……都够了,所以宇之就忍了。

    虽然玄之仍是一副平静,但是宇之分明捕捉到他嘴角弧度微微向上翘起。看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态度啊。

    王导见宇之一个劲地盯着自己身后看,不禁感到奇怪:“阿宇,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颗大南珠。”宇之如实回答道。

    “哦,你能认出它是南珠?不简单呐,你要是能说出这颗南珠的产地,我就把它送给你!”王导一时来了兴趣,半开玩笑地说道。

    玄之连忙说道:“丞相,这样会宠坏小辈的。”他评定了乡品,年后估计朝廷就会指派他出仕,所以他用官职称呼也无不可。再者玄之现在是作为山阴一房的代表,不单纯是个晚辈子弟,所以他可以平等和王导等人对话。

    “无妨。”王导就想看一看宇之到底有多少本事还没有显露。

    这难不倒宇之,别忘了他是干什么出身的。他告一声罪,从王导手中接过那颗大南珠,细细观察,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很有自信地说道:“伯公,我敢打赌,这颗南珠采上来的时间不超过半年,地点就在交州。”

    “哦,你说说,是如何看出来的?”饶是王导城府颇深,也微微动容,显然宇之说得准确。

    “因为这颗珍珠色泽为肉色偏黄,在屋内的灯光下微微泛着紫光,这是南珠的典型特征。当然,鉴定南珠不能这么武断,应该更全面地观察,如果把它放在阳光下就可以看出,它会呈现玫瑰色。不过我还有其他方式足以证明这颗珍珠的来历——这种个头和颜色的珍珠,只可能产在交州南海外水深千丈之处。而且从这枚珍珠的外表看来,剥开贝壳的方法是砸开而不是撬开,这是典型的蛋家手法,所以宇之断定这是颗南珠,还是一颗珍稀无比的南海黑蝶贝珍珠。”

    “你是怎么看出剥贝壳的手法的?”王导又有新疑问。

    “伯公请看,这珍珠珠形不是浑圆而是椭圆——是因为黑蝶贝壳很硬,蚌的力量大,孕育出的珍珠无不是这个形状。恰是因为黑蝶贝肌肉力量大,所以很难撬开,但是它们的壳上有个弱点比较薄而脆,故而蛋家往往找准了那个点将其砸开,而能不伤珍珠。”

    王导、王洽等人都是首次听闻这等逸闻趣事,颔首微笑,也就当场把南珠奖励给了宇之。甚至连王恬这个古板人,似乎也笑了一下。宇之心里感叹:或许自己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是“惊艳”,其实是因为掌握信息的不对等,造就了他的天才般的表现。

    王导对玄之说道:“伯远,阿宇你要好好培养,来日或可为王家标杆。”玄之长身而起表示受教了。伯远是他的字,两年前雅集盛会上评品时他表现优异,得到中正顾敬亲自冠字。前年玄之已经二十一了,但他当时还未正式加冠,就是为了等雅集会上一鸣惊人。这在高门世族子弟中也很常见,很多人为了等到黄册选士的时候请与会的雅量高士赐字,往往延期加冠。相比之下,玄之只等了一年,算少的了。

    说完此话,王导自己陷入深深的沉思。琅琊王氏在他这一代终于成为了一等士族,并一举超越太原王氏,在天下王氏二十一郡望中位列第一。

    其实太原、琅琊二望,本是同源,同是出自周灵王太子晋之后。琅琊王氏先祖是为了避秦国之乱而迁居临沂的,是从太原王氏分衍出去的,不过历经了五百年,早已另立门户。自己亲手把琅琊郡望发展成天下第一,这是王导一生最自豪的事。

    在他这一代琅琊王氏涌现出八位杰出人物,琅琊王氏的兴盛和他们是分不开的。王戎是竹林七贤之一,王衍官居一品,王敦、王诩、王澄、王旷、王玄等人都是一时英杰,而王导无疑是其中最优秀的。可惜他的六个儿子却没有大出息,王家第四代的领军人物是在山阴的那个堂侄。至于第五代的情况虽然还不能断定,但他几乎可以预见,玄之和宇之一定是有大出息的!

    老天也太眷顾旷弟一家了,有儿孙如此,可无憾矣!王导忽然羡慕起这个堂弟来,不过大家都是同出自览公一支,这让他内心得到安慰。反正不管权柄怎么转移,始终保持了嫡支在宗族中的地位。这样自己就算是驾鹤西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王洽见王导久不言语,以为他又在伤怀,好言劝道:“阿父可有什么心事,不妨讲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也好过独自伤悲。”

    王导正在伤怀,被他问到了,随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眼圈微红道:“平生无甚憾事,唯觉愧对伯仁。”王洽听了知道老爷子又走进死胡同了,准备出言安慰。

    冷不妨宇之在一旁接口道:“可是那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周伯仁?”

    话音刚落他就觉不妥:满室皆是长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插话。虽然魏晋提倡个性,那是指在外面的场合可以表现出蔑视礼法卓然不群的气度,但在家里,这样做无疑是十分失礼的。再抬头果然看见几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宇之感到气氛有一丝不对。

    王导连胡须都在发抖:“你怎么知道伯仁的事?都是十九年前的旧事,那时你还没出生。”

    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玄之。后者摇头道:“这事连我都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十九年前,他也就四五岁,正是懵懂的总角儿童。

    玄之又问道:“阿宇,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显然问的不是“周伯仁”是怎么一回事,而是问宇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于是四人的目光会聚在宇之脸上。宇之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怎么这么大意,自己是不是玩大了?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如坐针毡,一向胸有成竹的他犯了难:这等破绽实在是露得太低级太明显了,现在这个时间差应该怎么解释?

    实在逼急了,我就用绝招——装晕!想不出好办法的宇之只能用最蹩脚的土办法,至于能不能瞒过眼前这些心思缜密的老油条们,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正想大叫一声祭出这个杀招,却发现用不着了,因为有人晕在他前头,宇之的心里只剩下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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