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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晕这一招,伤人又伤己——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不管是泥地还是沙地,都要舍得往下倒。脏点倒没啥,就怕是满地石子,那时候万一倒下去被个尖锐的石子给刺伤了,就亏大了!所以这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慎用。
好在司徒府的装潢陈设是极为高档的,在青砖地面上铺了厚厚的麻布,上面再覆以淡紫色锦缎,又软乎又暖和。倒下去不但不容易受伤,还可能是一种享受。所以宇之只考虑了几息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可是有人先倒下去了,这个人是王导。宇之的心里只充满了佩服和感激:真不愧是丞相,肚里能撑船,连这么尴尬的局面都能帮我扛,我记下你的恩情了,以后必有厚报!
可是事实却并不像宇之想象,王导这次是真的晕倒了。他本来就有病,又承受了老年丧子的打击,早已是风中的朽木,摇摇欲坠。而今竟然被宇之窥破心中隐秘,又羞又急,一口气上不来就痰迷了心窍晕过去了。
这一下也没人有心情盘问宇之了,救人要紧!王恬虽然恣意任行,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孝子,他此时发挥了武术底子好的作用,一个箭步过去,抢在王导摔倒之前一把扶住,并将王导轻轻移到床上。然后他也不看三人,直冲外面高声叫道:“值守的是谁,进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进来就伏在地上等吩咐。王恬说道:“你去叫人套车,去请建康孙神医,他住在梅子巷,很好找的。一定要快!”那人“唯”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然后王恬回身看着王洽,一字一句道:“大郎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也不等他回话,径自走了——怪人终究是怪人。
王悦的故去仿佛一阵阴云一样压在王氏族人心头,而王导突如其来的昏迷,更是仿佛旧云尚未消散时候,新的阴云又起,彷徨再次笼罩在王家所有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大晋“衣冠南渡”三十余载,皇帝的大部分权力一直被分散在四大家族手里,这么多年来多方角力逐渐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王氏这次突遭大难,当家人和世子一个病倒,一个归西,使得众人惶惶然,从心里生出大树将颓之感,有人预感到朝堂上的平衡将被打破。
用不了多久,王导病倒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到了那时,估计会掀起一场明里暗里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到时候是腥风血雨,是,反正建康的格局,要发生变化了。
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么玄之三人也就告辞了。送他们出来的依旧是王洽,尴尬的情景也非常相似,只不过这次表示歉意的是玄之。他说道:“敬和叔,家教不严,惊扰了丞相,实在难以心安。本来大堂伯的离去就很让人心伤,现在舍弟无状,累及丞相病倒,真是罪过。”什么叫“长兄如父”?这就是。玄之作为山阴一房的话事人,对于宇之的过失负有直接领导责任。
王洽道:“阿玄不必自责。家君(对别人称自己的老爹)近来年老体衰,精神不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阿宇这事只不过是一个诱因,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反正也请了孙神医,痰火上升对他来说,药到病除。我还要操持大哥的后事,就不多送了。”王导称玄之的字,而王洽直呼其名,并不是不礼貌,而是两人关系更亲密,“阿玄”显然透着一股亲热劲。
“敬和叔请留步。”玄之和王洽在院外别过。宇之二人也跟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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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之看着宇之,半晌不说话,把宇之看得发毛,开口问道:“二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不是美女,也不是香饽饽。”饽饽就是窝窝头,品种繁多,是满族的主食,自然此时不会有。凝之也不理会,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宇之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些听不懂的新词。
凝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后悔吗?”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宇之不假思索道,“丞相家里虽好,那也是别人家,自家就算是草窝,那也住得舒服。‘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个道理谁都懂,我也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心里安宁得很,一点也不后悔。”
他与这时代的十五岁半大孩子相比,有他自己的优势:他并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过继给王悦的确是有眼前看得见的利益,但是之后呢?谁能保证,王悦的亲侄子们对他不是嫌恶,嫌他挡了他们的道?而且人生地不熟的,这些人想要整他很容易——他要是吃饭噎着了,出门被人挟持了,或是打猎从马上摔下来了都有可能!
大宅门里的内斗,比想象得更可怕!他的宅斗戏看的不少,对于里面的黑暗心有余悸。所以说平安是福,他在自己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比整天被人算计和算计别人要开心多了。想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凝之听了他的话,似乎很高兴,他的手用力将宇之的肩头揽过来,用力紧紧抱了抱:“好兄弟,我为你骄傲!”
话虽短,却说的饱含深情。宇之也被感动了,他分明看见凝之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玄之没有说话,但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将麈尾轻轻地在膝盖上拍着,像是在打节拍。宇之和他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自从昨日从司徒府出来,两人的言语似乎就多了点小心翼翼的刻意,不像以前那般自然。
其中固然有王悦想要他承嗣的原因,但是宇之觉得,问题的根源不是这,玄之的意思,似乎是舍不得他去,而非嫉妒他能获得这个位子。此外,玄之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出彩,抢了他的风头?这个不好说,因为玄之一向是目光焦点所在,走在哪里都是最先受关注的,而这次出来,自己似乎还真是太会抢镜了……
先前两人之间的一点心结,此时在这一笑中渐渐烟消云散了。
宇之觉得自己应该对王导的晕倒负有一定责任,他讪讪说道:“大哥,丞相他——”
“放心吧,孙神医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头痛、头晕之症,肯定药到病除——他也给你看过病的,你忘了?”玄之有点促狭地答道。
搞了半天,原来是孙道潜!宇之笑了,这个老神棍,他怎么会忘得了?和他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呢,敢给我喝蒙汗药!这老道是个开方的郎中还是个杀人越货的强盗?
好在对于那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玄之也没有追问。玄之和他似乎有种默契,都不愿意提及在司徒府发生的事,经过此次建康之行,他们之间好像隔了层什么。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玄之肯定听到过什么,而且他这么聪明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听了那句话也应该能联想到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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