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矜清醒的第二天,红岫是被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晒醒的。尽管她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明亮亮一片,红透透的,似乎看见了薄薄眼皮上的血管。
真是晃眼,扰人清梦!
红岫咕哝了一声,翻身坐起,背脊骨被硬硬的床板硌得很疼,没睡够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于是闷闷的瞪着窗外火气很大。
不过还没等她朝太阳竖起中指开骂,她满肚子的火气就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顿时消弭无形。
“帝,帝帝帝矜?”她透过窗看见院子里那一抹高挑修长素白的身影,顿时结巴了,精神一振,翻身下床就往外冲去,“帝矜,你怎么出来了?”
帝矜听见身后门的惊天巨响,回头就看见红岫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朝这边奔来,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不是说好了你不出房间的吗?你不是答应了吗?”
“在下有说过那种话吗?”帝矜轻轻的偏着头,食指来回摩挲着薄薄的唇瓣,像是在仔细的回想,片刻之后抬头,朝红袖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那么,稍稍改变一些可以吗?”
“在下想晒晒太阳,能把活动范围扩大到院子里吗?”他眸子漆黑深邃,目光清澈无辜,带着水色粼粼的祈求,红袖无可救药的又红了一张脸,自我痛恨的垂下了头,心中欲哭无泪,拒绝他呗,说“不行”呗,红岫你争气一点行呗?
“好。”她弱弱的应道,对自己的没原则深恶痛绝却无可奈何。
帝矜伸手帮她把乱糟糟的金色短发理了理,轻言细语的微笑:“谢谢你。”
不争气的从耳朵红到脚趾头,红岫呻吟一声,牡丹花下手,做鬼也风流,谢寻燕,别以为你逃得过,姑奶奶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这一天,自然又是在帝矜极有耐心的“为什么”轰炸下度过,红岫跟谢寻燕的眼睛,除了早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晚上又多出了一对蚊香圈。
但是第三天的时候,红岫在屋里没找到帝矜,在院子里也没看到帝矜,于是咋咋呼呼的从床上把谢寻燕挖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开门去寻人。结果门一开,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了青松般挺拔修长的背影,一头乌色长发柔顺的披散在他身后,发丝随着微风撩起,柔软的招摇。
“帝矜,你又骗我!”她绕到他前面蹦蹦跳跳的,张牙舞爪的委屈,“昨天说好了的,只在院子里,出门的话多危险呢!”
谢寻燕也是一脸不认同的死命点头。
帝矜在炫目的金色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在阳光里印下了一道明亮的痕,暖暖的像是他唇边的笑:“啊……在下有说过那种话吗?”
他按着唇瓣低笑:“那么,稍稍改变一些可以吗?……在下只是被囚禁了太长时间,想四处多走走看看,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之前还急得满心慌乱气得额头青筋乱跳的两人没骨气的红了脸,缩了缩肩膀变作小媳妇儿样,目光乱飘的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就在院子外面,看看山。”帝矜微笑,狭长的眸子露出丝丝微弱的企盼,“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谢寻燕觉得心中猛的跳动了一下,酸酸麻麻的疼,不知是怜悯还是不忍,酸涩的情绪混杂在心间,想到帝矜的千年封印便满嘴苦涩。
他干咳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一棵小树上的嫩芽,结结巴巴的妥协:“那,那就这样,不能再多了,最多,最多在院子外面一点点的距离,没有上限了。”
红岫强调:“没有上限,要记清楚哦。”
帝矜看向远处隐没于氤氲云雾中的层层山头,轻声道:“这里就足够了。”
淡淡怅然的语气听得两人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他,不过还好忍下了说“你想去哪就去哪”的冲动。
帝矜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想,自己对两人的影响似乎减弱了,没有达到预想目标呐。之后,要不要再温柔一点呢?再温柔一点,该是什么样子?他咬着下唇有些苦恼了。
放下心的两人对帝矜的苦恼一无所知,守着他看完风景,继续开始痛苦头疼的“为什么”疲劳轰炸……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为什么?为什为什么为什么?
红岫觉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她自我反省如果在上课的时候她能有这么孜孜不倦,她早八百年前就是自己这一届的尖子了,哪会让陆莲那个自恋水仙有机会洋洋得意炫耀羽毛?
谢寻燕倒是打算出了深山之后,去写一部《百万个为什么》,至少可以赚点稿费,少几个月去杨敛那家伙那里拿生活费。
两人各自有着打算,一个准备今后奋发图强一个准备今后自力更生……不过未来是美好的现实是艰难的,坐在地狱仰望天堂,至少也是一种激励奋进的动力。
野心勃勃的互道晚安之后,两人就去床上做起了美梦,完全没料到第四天惊吓继续。
屋里没人,院子里没人,红岫跟谢寻燕在干燥明媚的阳光下从容的相视而笑,推开大门打算陪本应该在门外的帝矜远眺青山陶冶情操。
围着篱笆走了个遍,视线所及之处没有那人风流蕴藉的身影,于是从容不迫的两人这才慌了神,欲哭无泪……帝矜大爷诶,您又跑远了吧?
不过帝矜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踪迹,凭他俩斩妖除魔锻炼出来的眼力,自然还是成功追踪到了帝矜的去向。
这一次帝矜走的就远了些,直接来到了近处的山脚下。
这儿是一处山涧,泉水由山中叮咚流出,在山脚下的竹林里汇聚出一个一个的小小水潭,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靠近了都可以感觉到凉悠悠的温度,伴着似有似无的素雅竹香,沁人心脾。
阳光透过婆娑竹叶,在杂草深深浅浅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暗暗的交错,一路走过,光暗在眼前变换不休,像是走过了时光的隧道,斑斓的令人眼花缭乱,视线都开始模糊。
不过谢寻燕还是一眼看见了水潭边上的素白身影,在暗色的苍翠竹林里格外醒目,依然是初始见面的广袖束腰雪白锦衣,越发衬得那人发如乌木身姿高洁,暖暖的阳光斑斑点点的落在他的发上衣上,似乎就那么晕染出了一层朦胧的微光,暖融融的让人心底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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