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死
“帝悯、帝悯大人——上野椿该死的女人,你对帝悯大人都干了些什么不——”
混乱的思绪在文森特一声尖叫中被打断,欧阳米粒目光恍惚的朝那边看去,才意识到帝悯被上野椿从背后刺穿了心脏,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男人就要死了。
龙孩孩低笑一声,一步跨过去扭断了文森特的脖子:“真吵。”
将软下来的身体随手扔在一旁,龙孩孩不再看那睁大了的矢车菊般湛蓝眼睛的尸体,转而看向虚弱的气若游丝的帝悯,讥笑:“你还真当自己要死了?”
帝悯没有理他,高傲的半眯着眼盯着帝矜:“你以为她能杀了我?”
他说着话,反手掐住深陷催眠目光呆滞的上野椿的脖子,纤细的凸显出骨节棱角的手指张开,牢牢的陷进皮肉之中,另一只手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微微笑着:“还差得远。”
从窒息中清醒过来的上野椿乌青着一张脸,惊恐又不解的看着帝悯残酷无情的侧脸,当她意识到自己握在手里的匕首的一端正扎在帝悯身体上时,她的眼中终于慢慢流露出了绝望。
翕合着唇瓣,挣扎着想解释些什么,但在越来越收拢的五指间,她丧失了自己的声音,只能无力的伸手扯动着帝悯的手臂,徒劳挣扎。
修长的脖颈里传来骨节错位的咯吱声,上野椿的眼角求助般的掠过冷然旁观的高陈青谋,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求助,旋即慢慢黯淡浑浊下去。
帝悯缓缓地松开手,上野椿好像失去了骨头的支撑,软哒哒的朝地面倒去。
她死了。
“真可惜。”帝矜看着巫女死不瞑目的青黑脸色,说的一点都没有诚意,“很优秀的内应。”
高陈青谋皱了皱眉,漆黑的凤眼冷然的瞥了一眼帝矜,意思相当的明显,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他们再慢慢理清这笔烂帐。
帝矜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倒是帝悯看得大笑起来。
欧阳米粒见鬼了似的看着帝悯忽然外放的情绪,这副弱得风吹就倒的身体,居然可以爆发出这样大的笑声?
……总觉得,这种笑声完全不适合帝悯。
“你居然变成了这样。”帝悯一边咳一边笑,唇边溢出的鲜血滑过线条优美的下颌,“哈,帝矜,哥哥,你果然不一样了,咳咳……”
帝矜摇了摇头:“不,在下一直是这样。”
“但在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帝矜不疾不徐的补充,眼却温柔缱绻的望向站在身边的男人,“总有一个人,让你对他和对待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下在青谋面前,只是他一个人的帝矜,自然是不一样的。”帝矜弯着唇瓣,迎上高陈青谋看过来的目光,在漆黑的眸子里找到了想要的笃定回应,于是笑容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在下已经寻到了自己想要的。”帝矜看向帝悯,殷红的眸子里倒映出瘦削苍白的人影,似怜悯似痛惜的轻声问,“帝悯,你又想要什么呢?”
当年你想要在下的皇位,你得到了。
现在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病弱模样,又想要什么呢?
帝矜被问得一愣,漫不经心的眼神忽然的沉凝下来,深沉的好似一汪深潭。
“我也想知道呢。”他低声喃喃,摊开自己冰冷的双手,茫然的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扯了扯唇角,“但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啊。”
“看,我连自己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他冲帝矜笑笑,唇边的血迹艳丽的好似雪地里的梅花,“等我想明白了,再来告诉你。”
他的话说完,身体就开始崩溃。
好似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小姐一样,在浅薄的几乎寻觅不到的阳光下化成了无数泡沫,凭空消失。
“他死了?”欧阳米粒不确定的出声询问。
“不,没有。”龙孩孩讥诮的冷笑,“他怎么会死”
“他是杀不死的。”龙孩孩补充,凑近了欧阳米粒的脸,恶意的调笑,“怎么,米粒姑娘看上那家伙的一张脸了?”
欧阳米粒脸上爆红,飞快反驳:“怎么可能”
龙孩孩无趣的切了一声:“帝悯是阿爹的弟弟,长相也还过得去吧。”
“就算过得去老娘也看不上”欧阳米粒怒,“你以为我是只看外表那么肤浅的女人吗?”
“女人?”龙孩孩诧异的上下打量她半晌,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不说什么。
“你那什么意思”欧阳米粒磨牙,“快点把你脑子里的想法给我抹掉彻底抹掉”
“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可以有吗?”龙孩孩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不可以有”
“这个可以有。”帝矜轻笑两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不过看到你们仍然生机勃勃的样子,在下也不用担心你们这几天受到的精神伤害了。”
欧阳米粒这时才想起来,她错过了一个哭诉悲惨生活,抱大腿搂小腰钻怀抱求安慰的绝好机会。
无比懊恼的干笑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其实这里的日子不错,真的。”
龙孩孩暗中讥讽的瞥了她一眼,同时把声音放得闷闷的:“我倒是过得一点都不好……”他顿了顿,准备开始润色自己在这儿被囚禁的凄惨经历。
不过急慌慌冲进来的谢寻燕没给他博同情的机会。
“哪里伤到了?现在还有没有事?快让我看看”谢寻燕围着龙孩孩转着圈,将人从上到下都摸了个遍,要不是知道他的确担心龙孩孩,他早就被怀疑故意吃龙孩孩豆腐了。
龙孩孩无语的看着谢寻燕不消停的担忧行为,唇角不易察觉的柔软了几分,等谢寻燕“忙”完了,他才慢吞吞的说:“一点都不自由,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
谢寻燕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你怎么上来了?”龙孩孩拍拍谢寻燕的头,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个头蹿的很快,才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似乎又有长高了。
但身体是抽长了,不过怎么感觉就更加的瘦了呢?龙孩孩琢磨着,城堡里的食物还剩下了不少,一会儿都让谢寻燕去给打包了。
“我看帝矜老师到上面来了……”谢寻燕呐呐,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想快点见到你。”
“傻蛋。”龙孩孩斜了他一眼。
谢寻燕扯着他的衣袖,笑得一脸明媚灿烂,好像之前所有的阴霾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高杉和安倍俩人呢?”帝矜往天文台下看看,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见谢寻燕定下心来,这才开口问。
“就在我后面吧?”谢寻燕不确定的说。
正说着,高杉晋助从小门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安倍明澈,而安倍明澈身边却站着一个被灵力绳捆绑住的男人。
谢寻燕登时红了眼,若不是龙孩孩伸手拦得快,他就已经冲上去了。
不过即使被龙孩孩拦住了,他也用眼神恶狠狠的凌迟着眼前这个男人,磨着牙一字一字的道:“七杀”恨不得将这个名字这个人生啖其肉。
就是这个人,将龙孩孩从他眼前带走,还,还那样对待龙孩孩……
谢寻燕想到当时刺眼的场景,想到龙孩孩被七杀咬破的唇角,眼圈越发的红了。他扭头看向龙孩孩,仔细的盯着那双比常人要薄许多的唇瓣,上面颜色浅淡,线条相当漂亮,记忆中破开的口子已经愈合,但就这么看着,他脑海里仍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日龙孩孩唇上流着血,触目惊心的伤口。
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指去触碰曾经是伤口的地方。
嘴唇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就算受伤了,在痊愈后,也不会留下显眼的疤痕。
表面没有留下,但心里呢?
想用自己给他弄出的伤口覆盖住他曾经的那个。
这么想着,谢寻燕闭上眼睛,就着龙孩孩搂住他的姿势,抱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亲了上去,用力的压在了削薄的唇瓣上,青涩又笨拙的,狠狠的亲吻磨蹭,直到他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才僵硬的,傻乎乎的笑着,红着一张脸跟龙孩孩分了开来,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龙孩孩,似委屈似期待。
不要再拒绝我了……谢寻燕抿了抿唇角,口腔中弥散的血液味道经久不散。
“幼稚。结果弄伤的是自己。”龙孩孩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抹去自己唇上沾着的血迹,扯出薄凉的讥笑,“真笨,连个接吻都不会。”
看着熟悉的桀骜挑衅的笑容,谢寻燕一颗紧张忐忑的心像是坠进了寒冷深渊,世界一片灰色——又是,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么漫不经心这么无所谓呢?为什么不能正视我一次?
他失魂落魄的握紧了颤抖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扬起勉强的笑,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他早该习惯了。再说,这次是自己占便宜了,龙孩孩没生气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笑得真难看啊。”龙孩孩伸出手抚过他的脸,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贴近了,吻上他的唇,“想哭的时候,我不会笑你。”
“张开嘴。”龙孩孩低沉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含糊不清的响起,“接吻,要做到这一步。”
欧阳米粒用手捂住了眼睛,鬼鬼祟祟的从指缝间偷看,等她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视线后,才发现天文台上的帝矜和高陈青谋已经不见了。
为了不打扰到谢寻燕与龙孩孩,她悄悄的走到小门口与安倍明澈他们汇合。
“大师兄他们呢?”她小声问。
安倍明澈一边控制住不断想挣扎在去龙孩孩那边的七杀,一边指了指天文台旁边的塔楼。
欧阳米粒抬脚想过去,不过转而想想,还是止住了脚步。
那两人之间,是谁都插不进去的。
想到之前她还满脑子帝矜和高陈青谋相爱相杀的担忧,这时的欧阳米粒囧的恨不得往自己脑门上拍砖,看现在结局多和谐呐,就她爱往虐恋情深的去猜想。
欧阳米粒颓废的扶额,她果然是芒果台的电视剧看太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