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办公会议刚散,常奎忙前忙后开始收拾茶杯。其他的人都走了,而谢家宝却没离开。常奎许诺过他,只要谢家宝肯把路永宽的电话号码给常奎,让常奎把胡一鸣从森林公安局打捞出来,常奎就解决谢家宝的赌债。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
如今,常奎已经如愿以偿,该轮到常奎兑现他的诺言了。
“谢副镇长,你也该走了。”常奎一边抹桌子,一边说。他把抹布抖动了 一下,抹布上的脏水溅到了谢家宝的脸上,谢家宝擦擦脸,并没有埋怨常奎,而是呵呵一笑,说:“常助理,你不会忘记那天曾经的许诺吧。”
“不会,你留在这里不合适,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拉帮结派。”常奎说。
“我已经站到你这边了。”谢家宝说。
常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挥挥手,说:“你先到办公室等我,我马上就到。”
一个副镇长,因为欠了赌债低三下四到这份上,不但失了身份,还丢人。谢家宝无语,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叮嘱常奎道:“你快点,我就在办公室等你。”
常奎被谢家宝热情地让到了沙发上,递给常奎一杯水,说:“刚才胡书记宣布提拔你为镇长助理时你不在现场,你知道多玄乎,几个人都提出了反对意见,幸亏我及时站在了胡书记的立场上,磨破了嘴皮为了说了很多好话,才化险为夷,力挽狂澜,你的镇长助理的美梦才没破没,要不是我,你可就惨了。”
“谢谢谢副镇长。”常奎把把被子端到嘴边,呷了一口。他知道,谢家宝还是为了他的赌债,不然他不会这么热情,于是就说:“那笔钱我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但人算不如天算,未必能成功。”
谢家宝把还赌债的希望全部押在了常奎身上,那天常奎也答应了,可现在常奎却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谢家宝一听就急了,小声地说:“伙计,那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就死定了。”
常奎放下茶杯,看了谢家宝一眼,说:“先不说能不能兑现我的诺言,你先告诉我,你一个堂堂的副镇长,怎么就喜欢赌钱呢。”
谢家宝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兄弟,既然你问了,我就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源于家庭环境的熏陶,我爸爸从小就喜欢赌钱,我还在上中学时就沾染了赌钱的习惯,你知道,赌钱这东西就像毒瘾,一经沾染就很难去除。我中专毕业后,被分到了一家企业,企业不景气,有一次连着十个月都没给我发工资,那时的工资低,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而我在家赌钱,一个赌注就比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所以――”
没等谢家宝说完,常奎就打断了他,说:“任何事都有个过程,这二十万得慢慢来,你先沉住气,我马上到胡书记那儿去,先征得他的同意,然后咱们才能从中做手脚,不然你让我到哪儿给你弄钱去。”
“快去呀,我都等不及了。”
胡一鸣的办公室位于西侧一排平房的正中间。门前的两颗棕榈树挡住了东边照射的大片阳光,但还是有一缕光洒在了洁白的瓷砖上。常奎从东排走过来,站在胡一鸣办公室门前。瓷砖反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眨眨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喊了报告,得到胡一鸣的许可后,推门走了进去。
“胡书记好。”常奎站在桌边,显出彬彬有礼的模样说:“谢谢你提拔我为镇长助理。”
胡一鸣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常奎一眼,说:“坐,以后咱们极有可能是一家人,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受不了。夏威夷的姐姐,也就是我爱人夏梦雪一开始并不喜欢你,这个你应该知道,可我认为你是一匹千里马,经过训练一定能驰骋千里。我昨天晚上就给她做了工作,她已经同意你和夏威夷交往了。”
“谢谢胡书记的赏识,俗话说大恩不言谢,我一定谨遵你的教诲,好好做人,绝不辜负你对我的厚望。”常奎在紧挨着桌子的沙发上坐下来,正面的对着胡一鸣,恭敬地说。
“你有事么?”胡一鸣问道。
“我刚才看见路永宽开车来了,我想问问那笔钱你给他没有。”常奎问道。他这样问自有他的打算,如果胡一鸣把钱给了路永宽,他就另外想办法,如果没给路永宽,他就能继续打他的如意算盘。
胡一鸣尴尬地笑笑,说:“这个小伙子倒是讲信用,一大早就把采伐证送过来了,不过那笔钱我实在拿不出手。你初来乍到,对镇里的财政情况不是太清楚,别说五万块钱,就是一万块钱暂时也拿不出来。”
常奎哎哟一声,吓了胡一鸣一跳,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常奎站起来,趴在桌子上,看着胡一鸣说:“我倒没怎么,是怕你遇到麻烦。”
“不就是欠他几万块钱,又不是不给,他还能把我怎么样。”胡一鸣满不在乎地说。
常奎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不会是美国总统吧。”胡一鸣不屑地说。言语之间流露出对路永宽的轻蔑。
“比美国总统还厉害。美国总统在美洲,而他就是天原市的霸王。”
“他不就是一个财政局的工作人员,怎么和霸王扯上了关系,难不成他是在黑道上混的。”
“他是公安局长的公子哥。”常奎一字一句地说。
此言一出,胡一鸣软踏踏坐在了椅子上。
常奎返回到沙发边坐下,故作沉默。他在等待,他希望胡一鸣着急,更希望胡一鸣害怕,只要胡一鸣一着急一害怕,他就有机可乘了。
常奎沉默,胡一鸣也沉默。可胡一鸣最终没有沉默过常奎。他长叹一声,说:“都是吃饭惹的祸,人要是不长嘴不吃饭该多好呀。这事都与镇政府有关,我总不能从家里拿钱吧。”
常奎呵呵一笑,但没说话。
“你笑什么?”
“不怨天不愿地,也不怨人的嘴巴,怨只怨你没开动脑筋。”常奎说。他趁着胡一鸣没注意,瞟了他一眼。只见胡一鸣垂头丧气,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常奎知道,他希望的情形出现了。
胡一鸣沉默片刻,看着常奎问道:“钱是硬头货,不是开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
“我这里有现成的办法,不知道胡书记愿不愿试一试。”
“什么办法?”胡一鸣信息地问道。
常奎往外指一指,微笑着看了胡一鸣一眼。胡一鸣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又摆摆手,说:“不行,这些树已经给我惹了麻烦了,再让我往森林公安局走一趟,我就把脸都丢尽了。再说了,这院子泡桐已经经历了三人镇长,轮到我手里我把它们买了,落个什么名声?人家会骂我是败家子。”
而常奎却不这样认为,他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争辩道:“胡书记,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而我对这些树却有另一种看法。首先,这些树已经长了足够的念头,早该砍伐了,如果现在不砍伐,有些树遇到大风时可能会被风吹倒;第二,政府的财产就是为政府服务的;第三,你不砍伐它们,自有人砍伐,它们总有被砍伐的那天;第四,你要不马上把钱给路永宽,他会找麻烦的,这还不说,说不定下次咱们再用得着人家时,人家会退避三舍。你说对么?”
常奎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胡一鸣不点头称是,但点头之后却有皱起眉头,说:“那样我们不是还要再要办理一次采伐证?其他人副镇长如果问起,我怎么向它们交代?”
眼看着胡一鸣已经心动,常奎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说:“你别急,采伐证不是现成的么吗,再用一次不就得了,如果真的出问题,我到曲飞队长那儿打声招呼,至于其他副镇长我来想办法说服他们。这样一来,下面的人不告状,森林公安局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不就是摆平了。”
胡一鸣彻底被常奎说服了,当即就表态,这事由他出面处理,希望越快越好。常奎找借口说把别人说闲话,他一个人不好自作主张,就顺理成章地拉出了谢家宝。胡一鸣高兴地挥挥手,说:“既然把任务交给你,你就看着处理吧,只是别给我惹出麻烦。”
“是,遵命,我保证完成任务。”常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