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怎么赌?”
常奎已经码好了牌,谢家宝却来到路永宽身边,小声地问道。
谢家宝原本想收场。有了这笔钱,他就能马上还清金书记的赌债,如果再赌下去,胜负难以料定,他还钱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但摄于路永宽的强大的势力,他不敢提出异议。
“该怎么赌就怎么赌,”路永宽说,“你是不是想教我怎么赌钱?”
“不敢,路兄弟是赌场的风云人物,我怎么敢班门弄斧。”谢家宝谦虚地说。他知道路永宽还要赌下去,多说也无益,就退到一边,重新站在常奎身边。
“兄弟们,既然路哥发话,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不过我也有话在先,钱就这么多,你们随便下注,咱们索性来个赌干赢尽,直到大家尽兴。”常奎沉着冷静地说。
“好,兄弟是棵好苗子,路哥我敬佩,开始吧。”路永宽冷冷地说。
赌钱赌的是气势,路永宽不但有钱,还有气势。常奎如果不想赌下去,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和谢家宝带着钱离开,可他不想离开。他的思路很清晰,他要打败谢家宝,最好能把他输得倾家荡产,这样孙怜云就有可能离开路永宽,这样自己才有机会。虽然他知道他这是痴心妄想,但为了这个梦,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
常奎把码好的牌推到路永宽面前,说:“路哥,请洗牌。”
“不必了,我知道你初涉赌场,玩不出什么把戏。”路永宽说。
常奎把牌搂回去,笑着说:“谢谢路哥的信任,请下注。”他的脸上笑着,但笑容的伸出,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机。
其他两家在上一轮中基本输得精光,只下了几百块钱赌注,而路永宽刚拿到赌场送来的钱,上去就把装着钱的包往面前一扔,说:“懒得数钱,动动嘴就算数,十万。”
“好嘞。”
常奎掷色子,尔后各家拿牌。常奎翻牌,五点,路永宽翻牌,也是五点,但常奎的点数高了路永宽一个级别。路永宽数出十万,潇洒地扔到了常奎面前。
第二把,路永宽下了二十万。谢家宝是赌场宿将,明白赌徒的性格,更知道赌场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路永宽目前的心境,如果连赢三把,谢家宝不但赢不到钱,反而会贴进老本,于是就小声地提醒路永宽,说:“路兄弟,你悠着点,慢慢来,别因为赌钱伤了兄弟们的情意。”
路永宽刚才又输了十万,心里正难受,听了谢家宝的屁话,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人话谁都会说,别假惺惺的了,常奎刚才说了,输干赢尽,掷色子!”
常奎举手,色子落地,三家同时抓牌。常奎现在关心的是路永宽的点子。至于其他的两家,吃赔都已经无关紧要。
其实他没必要担心,因为他早已做好了手脚,路永宽必输无疑。
果然,路永宽起到了天杠,常奎起到了小五对子。路永宽又数出二十万,扔到了常奎面前。
此时,路永宽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输红了眼,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很冷静。
孙怜云站在他身边,连大气也不敢才出一口。
第三把,路永宽把袋子往前一推,说:“只此一把,输完走人。”
孙怜云知道路永宽已经昏了头,就提醒道:“永宽,别上兴子,慢慢来,兴许还有翻本的机会。”
路永宽歪头狠狠地瞪了孙怜云一眼,突然张口骂道:“滚,丧门星。”
孙怜云出于一番好意,没想到却把热脸贴到了路永宽的冷屁股上,当着众人的面受到了羞辱,顿感无地自容,抱着雪狐转着就走。
“站住。”看着孙怜云无声抗议,路永宽也感到丢了面子,大声地吼叫道。
孙怜云果然站住。
但她没有扭头。
虽然没扭头,但常奎还是猜测到,孙怜云晶莹的泪珠已经夺眶而出。他咬牙切齿,腮帮子鼓动,高举茶杯,摇晃了三下然后嗵地一声把茶杯放在赌台上。
杯底还是坐落到了膝盖的上方,色子打了个滚,一个五点,一个一点,加起来是个六。
决战的时刻到了。常奎预测,只要路永宽输了这把,他就再也没有赌下去的资本。他心里更清楚,这一把路永宽必输无疑。
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有心人算计无心人,路永宽已经掉进了常奎设置好的陷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路永宽把一对牌拿在手里。上面的牌压住上面的牌,路永宽首先看到了一个鹅四。四六总该凑合在一起,尤其人的背的时候。这是个不祥的征兆,并且已经预感到不幸很快就要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慢慢地移动着上面的那张牌,下面的牌点一点点露出来。他希望下面的牌是个四,或者五,祈祷着六点或七点千万别出现。
可是,不想看见的却偏偏出现了。当两张牌完全错了位,一张六点纳入了路永宽的眼界。他把牌扣在赌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当输掉的钱超过他的能力所能承受的底线,他的优势的心理就开始崩溃、
开着空调的房子里,路永宽不该冒汗,可是他还是冒汗了。不是室内的温度高,是他心热,狂躁的热。
常奎给青龙挥挥手,断然地说:“赔钱。”
“不看点么?”青龙问道。
吃人饭受人管,这些青龙就是靠着替庄家服务挣钱的,他们替人服务自然忠人之事。一个青龙把手探到路永宽面前,翻开了路永宽的牌。当闭十出现在青龙们的面前,在场的人不免长吁短叹。常奎突然把牌一翻,低调地说:“路哥,你手气背,看看我是什么点。我给了你机会,但你却 没把握好,我也是个闭十。”
闭十逢闭十,庄家吃偏家的闭十。
其实这是常奎早已安排好的,他刚才之所以对清空说赔钱,是为了打消路永宽的疑心。路永宽钱袋子往前一推,推到了常奎面前。常奎抓住钱袋子,又推了回来,说:“路哥,咱们是兄弟,我不能吃了你的发酵粉,这些钱算是兄弟我孝敬你的,你收好了。”
路永宽犹豫一下,没有把钱袋子退回去。二十万,对于平常人来说,这是一组天文数字,对于路永宽来说,也算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但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如果路永宽收了这笔钱,他以后就永远失去了和常奎赌钱的机会。这还在其次,关键是,路永宽作为赌场上的头号人物,他不能输了面子和气节。既然坐到赌台上,就要输得起,不然会失了气节和人格。
他稍加犹豫之后,还是把钱袋子推了过去。
常奎没再把袋子推回来。他抓起袋子,绕过赌台走向了沙发。
孙怜云就坐在这里,常奎是本着孙怜云来的。他把钱袋子放在沙发上,看着没看孙怜云一眼,转身离开,留给孙怜云一个大写的背影。常奎需要的就是这种大写的背影。
赌场里掌声一片,其中包含着那些输钱的人们的掌声。他们久经赌场,还没见过哪个赌徒把赢到手的钱轻而易举拱手送人,何况还是二十万,足能买一辆现代或其他牌子的中档轿车。。
而今天,常奎让他们耳目一新大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