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戴希又看了眼港岛绚丽的夜景,转身朝自己的酒店方向走去。右手的手指上感受着万宝龙纸袋的晃动,戴希的心中一阵阵酸涩――她知道,这个春节她让孟飞扬难过了。而戴希从还是个初二学生的时候起,就年年盼望着陪她的飞扬哥哥过最快乐的春节。
孟飞扬的爸爸和戴希的爸爸妈妈是同学、同事兼终生的好友。孟飞扬的父母亲在他高中最后一年相继病逝,他考到上海外贸学院读书时,就孤身一人生活了。在戴希初二那年,爸爸妈妈第一次把孟飞扬带到家里来过春节,戴希认识了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瘦瘦高高、沉默寡言的哥哥。从那以后,孟飞扬就经常被戴教授夫妇叫来家里玩,而每当这时候最起劲地缠着孟飞扬,千方百计哄他开心的就是戴希。再后来,只要孟飞扬有一段时间不出现,戴希就会坐立不安,逼着爸爸妈妈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家里玩。等升入高中后,戴希变得愈加神通广大,很快学会自己去外贸学院找孟飞扬了。
过去十年中的每个春节,孟飞扬就像是戴教授家庭中的一员,和他们共度大年夜和年初一。戴教授夫妇眼看着女儿和孟飞扬越来越亲密,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戴希,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戴希的回答很简单:“我就想让飞扬哥哥快乐!”
“没有你飞扬哥哥就不快乐吗?”戴教授戏谑地问戴希。
戴希愣了愣:“我只知道他原来是不快乐的,现在是快乐的。我想让他永远快乐!”
戴教授夫妇无奈地相视一笑,这就是他们的女儿,那么多阳光男孩在面前她视而不见,偏偏对孤独的孟飞扬钟情。只因为她是如此敏感,又如此热忱,既会被心灵深沉的创痛所吸引,也愿意付出最细腻的情感,去理解与抚慰这种创痛。戴希会选择心理学作为专业,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为了孟飞扬,她放弃在美国继续深造,同样也是符合本性的。戴希无法忍受孟飞扬因与她分离而难过,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把自己当作了他最亲的亲人,也把他的快乐看成自己最重大的责任。
然而这一回,戴希做出了不同于过往的选择。她可以对孟飞扬这样解释:虽然自己放弃了心理学专业,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能使她完成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心理分析和治疗的真实案例,这样的机会对她难能可贵,几乎等同于她从事心理学的梦想。这样解释的话,孟飞扬绝对会支持她。
问题是,这个解释都无法令戴希自己信服。如果说初中的时候,她只是无意识地被心灵的创痛所吸引,那么这次,戴希是带着深刻的自觉认识到这种吸引,并且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内心日益增长的情感――戴希就是为了咨询者x来香港的。
因为戴希相信“他”需要她,这种需要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未必真正了解。
想到这里,她又不自觉地驻足回头,想从那堆高耸入云的华光玉柱中找到四季酒店的瑰丽身影。嗯,戴希找到了,就在港湾的对面,明天开始她的培训将在这座酒店里进行,按照日程安排,明天上午戴希就能在那里见到李威连了。
作者题外话:这节是10月9日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