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铁山后第二日,颉利可汗在唐军大兵压境、节节胜利的形势下,和义成公主商议了,决定暂时服软,派使臣去唐朝谢罪,请求继续和好。表到长安,唐太宗李世民派唐俭、安修身持节安抚,并命令李靖前往招降。消息传到突厥牙帐,算是让颉利松了口气。
我却有些叫苦,李世民派人前来,一定会提出带我回去。心下盘算脱身之计,嘴上对义成公主说:“李靖这人鬼诈,在唐使没有到达之前,还是防着他前来袭击。”义成公主深以为然,便劝颉利加强防守,不要掉以轻心。一面又定下招安后,全族向北迁移,退到漠北休生养息,图日后东山再起。
颉利议事未毕,我已听得烦躁,先行告退,回到萧后帐内,皱着眉坐立不安。萧后问:“阿紫呀,怎么了?有心事么。”
我说:“哎,李世民这次派人过来,一定会要了我,带去长安。”
萧后说:“不会吧,从前你父王提过送你回唐,李世民不是拒绝了么。”
我摇了摇头,说:“他那次是拒绝和谈,不是不想接我回去。”
“李世民想接你回宫,一定是对你有情,想你了,要不……”
我不等萧后说完,便红了脸,忙打断说:“呸!才不是呢,他是想我死呢。”
“那怎么办?”萧后怛心了,“要不你逃了吧。”
阿里在这时,掀帐进来,对我说:“公主殿下,如果不嫌弃,我愿意接公主到我国避难。”
我看了看他,先不忙接话,问:“门外还有没有人?”方才萧后提到了逃字,要是被义成公主知道了,那还了得。
阿里说:“没人了,就我一个。我也是有事才过来的,并不是成心偷听。”
“有事?什么事呀?”
“我在西突厥的朋友过来找我了,过几日我要回麦加,殿下可以跟我一起走。”
我这才想起阿里是阿拉伯人,是被抢来的医师,迟早总要回家乡的。他在那边肯定有他的家人,怎么可能一直滞留在这儿呢。这会儿有朋友找来,一定是有了安排,便说:“很好呀,恭喜你要回家了。”底下盘算:跟着去阿拉伯到是不错,李世民的手可没有这么长,我躲到那儿,就不必怕被大魔王捉回去了。只是,我跑这么远,我老爹要是来古代找人,怎么联系?纳米通话器的通话距离是很短的,离开了唐朝的范围,就是增加了联系的难度和时间。又想到萧后,我跑了,李世民会不会找她麻烦,一时不能决定。
阿里见我犹豫,便说:“这样吧,我在漠北等殿下三日,三日之内如果决定了,可以来找我。”
我想了想,说:“也好,你跟朋友们约好了,便就先走,你的目标要小些,我如果跟着你,反而会误事。”阿里点头,便不再说,行礼退出。
过了几日,阿里脱出了突厥大营,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唐使正好到了,这让颉利可汗无暇顾及有人私逃的事,何况又是个小小的医师,根本就没人去理会。这要换了是我,定然要掘地三尺,搜捕捉到了才罢休。不过,想想这时又是个好机会,义成公主也忙着招待唐使,突厥狼卫又都松懈了,不乘此跑路,不免可惜。这样一想,便没有跟去接李世民的招安书,转身去拉萧后,看能不能带着一起走路。
进了帐,还没跟萧后聊几句,忽然外面乱了起来,有人大喊:“唐军偷营,唐军偷营!”我忽地站了起来,心下吃惊,李靖竟在这时帅军突袭,真是心狠手辣,他这不是间接害了前来招降的唐使性命么!后来我才知道,李靖的运气真好,来招降的使臣唐俭很是机灵,一见唐军杀来,就立刻逃跑了,没让颉利可汗砍掉。
萧后抖做一团,只是说:“阿紫,怎么了?怎么了?”
我伸手拉着她,说:“唐军打来了,阿母快跟我走!”拖了一下,却没有拖动,萧后腿都软了,只推着我,说:“阿紫,你快走!我不要紧,李靖不会杀我的。”我怎肯独逃,正要再拉,帐门掀起,义成公主进来,慌乱地说:“姐姐,阿紫,跟我来。”命侍女架了萧后,出帐上马车。
我不乘车,牵了马,带了数十个狼卫,上马向北撤离。匆忙中,只听四下里杀声一片,唐军已经涌了过来。手下狼卫边打边护着我们,正在夺路间,耳边听得有人叫道:“阿紫!想到哪去?”转头一看,还不就是李靖,带了标人马,直扑过来。阿呀,这么快速!李靖跟现代特种反应部队有得比了,也顾不得义成公主和萧后了,策马加鞭,只身一人,落荒而逃。
风声紧迫中,听见后边马蹄响的急,越发慌了,又觉得李靖有些本未倒置,这家伙不去追颉利可汗这大头脑,追我做什么?危急中伸手去摸弩弓,说不得了,就算是红拂姐姐,也照杀不误!刚摸到弩柄,腰上一紧,被一只大手拦腰夹住了,口中只来得及尖叫一声:“靖哥哥!”,身子腾空,已让李靖走马活擒!
李靖得手,抱了我入怀,呵呵大笑:“阿紫妹妹,逃不了吧。”
我整个儿瘫软了,连挣都不敢挣,落到李靖手上,还想脱身么?简直是做梦。只好喘着气,软语哀告:“靖哥哥,看在红拂姐姐面上,放了我吧。”又嘟起嘴,埋怨说:“你这么大一个将军,不去抓可汗,抓我一个小女子做什么?”
李靖收起笑容,冷冷看了我一眼,说:“你是小女子么,你比十个可汗还要厉害。不捉了你,陛下怎能安心!”说得我心寒彻骨,哑口无言。李靖真是瞧得起我,宁可放过颉利,也不放过我。又暗暗后悔,早知道这家伙这么腹黑,前日应当跟了阿里走的。
李靖横抱了我,跑回营地,这时突厥军队已经被杀散,除了跟着颉利可汗逃走的,被杀了不下万人,真的是尸横遍野。连突厥子民也死伤不少,剩下活着的,都做了俘虏。赶到一处,围了起来,人数足有十余万,唐军大获全胜。
李靖带回我,抛了我落地,摔得我啮牙裂嘴,耳边听他喝命手下武士:“绑了!”真是毫不留情,让唐兵用绳将我五花大绑,捆得跟只小鸡似的,拎着推到了义成公主和萧后身旁。哎呀,我的手真痛呀。想起以前红拂对我说的,李靖是个冷面冷心的郎君,果然不错。
萧后见了我这副样子,可怜兮兮的,不竟心疼,有心想搂着我,但她的手也是绑住的,动弹不了,只好流着泪,只是叫:“阿紫,阿紫,痛不痛?”又求李靖:“李将军,放开阿紫吧,她还是个小女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