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外出,就需要带些防寒的外衣。我有几件李世民给的毛皮大衣,其中最好的,是件白狐裘。云朱便取了出来,披到了我身上。她二个则披了普通的羽衣。红拂却不太怕冷,她有内功,来时就没披毛衣,只着了件披风,火红色的。绿茶又拿了个小巧的手炉,给我笼了。各带了兜帽,便行了出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满目玉树梨花的,到了外边,乘了红拂的马车,便向西市去。天这么冷,又这么大雪,自然是到酒楼找个暖阁坐着喝酒赏雪,才是正理。车子行了一阵,没多久到了西市,雪大,一路上没什么行人,估计都在屋子内吃喝。现在还是过年时节,唐朝过年要到初五,除了酒楼外,大多商铺都没营业。
红拂仍江湖女豪客,出手自是大手笔。领我们到了长安最大的胡姬酒楼,开了间楼上的包厢,这暖阁一面开了窗可以赏雪,一面对着大厅的舞台,可以观舞,位置极其理想。当然刚坐下来,窗子还不急着开,总也要喝暖了才能赏雪吧。于是先烧起火炉,使本来就暖和的屋子内,更加温暖起来。
上了酒,开始点菜,也不管是不是素菜,捡好的点了一大堆。反正我又不是真道姑,只要好吃就行。出家了这么些日子,吃素吃的嘴好淡。催着伙计上了菜,就操起筷子,吃了起来。红拂不竟好笑,说:“若大一个天师观主,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白生了一张美人脸,谁知却是个粗丫头!”
我正吃了个辣的,辣的我张着小嘴儿呼气,不能答话,忙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一大口,方说:“菜不趁热吃,难道等冷了才吃呀!你要装淑女,我可不奉陪。”
红拂笑道:“谁装了,你既这样说了,少不得罚你杯。”说着,举着杯跟我碰。酒是葡萄酒,甜甜的入口,我也就不怕喝醉,爽快的跟红拂碰了,干了一杯。没多久,浑身发热,这才宽了外面的白狐裘,脱了兜帽。露出里面雪白的精致道袍,白玉道冠束着乌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又脱了棉履,显出双尖头的百合花鞋。把屋子内倒酒的胡姬瞧得发呆,方知我是个道姑。红拂是进来就脱了披风的,这时见我脱了,便让云朱和绿茶也去了外衣,加上我一共三个道姑,更是引人注目。虽然唐人开放,道士喝酒不算什么,天又冷。但一下子来了三个女道,还是挺轰动的。
店主是个波斯人,这时过来招呼,拿眼不住瞟我。红拂有些不悦,说道:“掌柜的,歌舞好开始了吧,别让我们等。”
那波斯人这才魂儿归位,哈着腰说:“这就来,这就来。”自知无礼,忙躬身退了下去。店主走后不久,大厅中便进了六个胡姬,大冷的天穿得极薄,暴露着洋妞S型的曼妙身材,鼓儿响处,就翩翩跳起舞来。吃着喝着看着,啊哟,这才算是娱乐呢,我在唐朝混了这许多年,还就今天有些现代酒巴的味道。酒过三巡,又跟绿茶猜拳,猜的还是现代拳。红拂不会,我又细细的教她。她大感有趣,便也参与了进来,四个捉对儿撕斗。热火朝天中,开了边上一扇窗赏雪。
酒喝多了,人开心得就有些疯,我由不得又唱起来,也不知是唱得什么,总之是现代的歌曲,这首二句,那首三句,没有完整的。红拂听了,笑道:“妹妹,就不能好好唱个曲儿么?这都是些什么呀。”我汗!我会的歌大多记不住,又好久没唱,能唱全的还真想不起来。托着腮,想了甚久,方想起个调儿,是个影视插曲,名字是忘了,歌却因为喜欢倒记住了。于是重整歌喉,唱道:“如花,似梦,是我们短暂的相逢……缠绵,细雨,胭脂泪飘落巷口中……悠悠听风声心痛……回忆嵌在残月中……”
红拂听着这清脆悦耳的嗓音,悠悠唱来,那词儿新鲜,人又美,不由抬了手,拍着拍子,跟着轻哼。一面寻思:换了道服竟又变了种风姿,这小丫头眉梢眼角,一颦一笑,全成绝色风景,而她又不自知,总以为没什么,将绝代佳人四字视若无物,决不造做,这番天然,却偏更让她光彩夺目。也怨不得男人盯了她不放,就送了性命也是心甘情愿。唉,原来一个女子太美了,也是种罪过。又想起自李修罗死后,京都长安,已在传闻,说李世民的小杨妃是天下第一美女……
思潮纷纷的红拂,脑海转着,手上却不停,拍打着节拍,只眼光有些迷惘怔忡。而我不去管她在乱想什么,只顾自个高兴,唱着唱着,站了起来,拿了云朱带来的拂尘,挥舞着跳了个舞。也别说,咱虽没学过,照着影视内的样子,比划起来还算象模象样。又学着胡姬舞转了几圈,才停下来笑道:“姐姐,怎么样?过得去吧。”
红拂还没说话,外边响起了一片鼓掌声,原来这间包厢对着舞台,和对面的几个包厢相互是瞧得见的。本来大家都在看胡姬跳舞,没人会注意一起的食客。客人喝高兴了,自娱也不算什么。但这只是对男人而言,女人,尤其是长得不错的女人,忽然唱起来跳起来,就引人了。何况我还有个亮点,就是我是个女道,道袍还是宫内制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吸得男人们不去瞧胡姬,都来瞧我了。到后来,舞台上的胡姬竟自动让位,闪到一边,也观赏起我来,等我舞罢,便一齐鼓掌叫好。
我不竟有些脸红,忙坐到一旁,云朱过来,挡着我,一边倒茶给我醒酒。这时,对面一间包厢内过来七八个贵族公子哥,当先一人喷着酒气,喝得醉了,摇晃着站都站不稳,酒胆壮了色胆,叫道:“哪来的小娘子,长得这般娇美,不要做姑子了,你是哪家道馆的,我找你师父,给多多的香火钱,让你还俗,跟了我去,媵你为妾,如何?”
红拂听了,不怒反笑,说道:“好个不知进退的东西,你爷娘是谁?敢这样无礼!”一边说一边忽然伸手,接住了道寒光,仍是有人发的暗器。咦,这帮公子哥还伏有打手?
绿茶则喝道:“这是太真宫观主,不是你这等下作之人可以惹的。”
那公子道:“太真宫观主,我听说过,还真的是个美人儿,吾辈必得之!”说着,和七八个少年翻过栏杆,直奔我抢来。云朱不由惊慌,绿茶尖叫了。我却不动神色,有红拂在,怕什么。谁知红拂站起来后,却没有上前,只是说:“阿紫,你小心些,我这儿有个仇家寻上来了。等我料理了他,就来帮你!”话毕,一条人影急速插上,和红拂斗了起来。晕了,原来暗器不是这群公子哥的,而是红拂仇家的。这肯定是江湖上的高手,早不来晚不来,挑这时候寻红拂的晦气,不是成心让我好看么?只好自己动手了,站起来推开云朱绿茶,迎上去就是一脚,踢倒了为首的。后面的几个,便乱嚷着:“好个小娘子,挺辣手么!”扑过来就来捉我。被我快速出腿,接连踢翻在地。直踢到第五个,酒劲涌上来,顾不得其它,急忙闪到窗边,伏在窗口,就呕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