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珠玉坠子,一根碧绿的发带,前者是凌儿身上的物件,后者是阿碧的饰物。
萧融眯眼看着手中的物件,就像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说道:
“她们好不好,就看你怎么做了!听说,那个阿碧好像是自小跟你的,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说你舍得让她为你就这么死掉么?还你的女儿,瞧瞧,啧啧啧,这个小鬼头,长的多可爱,长大之后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我想,你心里你一定很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的养她成材的,断断不肯由着她流落在外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吧……比如说,送到勾栏院里——这么一颗好苗子,将来,必能被培养成一个可以让男人蚀骨的尤物……”懒
语调缓缓的,平静无波,这个男人小人起来,还真不是盖着。
紫珞听着直发毛,紧紧的抓着被单,恨不能立即上前将这个男人揪起来,狠狠踩在地上,辗成粉末。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纵然心急如焚,也断不会大呼小叫,这个男人太能攻心的,他要的就逼她失控——她只要乱了方寸,那么,他就会有机可趁。
而且,她深信,未到最后关头,他不可能拿凌儿开刀。
于是她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再呼气,拼命让自己冷静,等到怒气终于被压下后,才淡静的的反问:虫
“萧融,有必要吗?欺负一个小孩子?我到底哪得罪你了,你就这么揪着我不放,一路路的害我至今。”
萧融不答,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想再跟她多废话,转而去开门,放那一阵吱吱唔唔的挣扎声进来。
“听到了没有?你的侍女在惨叫?要是你不想她再多受皮肉之苦,就给我识趣一些!”
他冷笑,身上透露着掌握全局的强悍气势。
紫珞听着心头陡然一惊,急忙跳下床去开门,赫然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她们之前落脚的地方,乃是一陌生的农家小园,围墙粗劣而斑驳,长满青苔,夯得结实的泥地面上,阿碧被梆着瘫在地上,身上的罗裙沾满血,乌亮的头发乱成一鸟窝似,粘着泥与血,一个穿玄衣的大汉手中执着鞭,站在阿碧身上,见看到紫珞出来,凶眉一挑,很有意的往阿碧身上踢了一脚,阿碧闷叫一声。
边上站着秀致纤纤的侍女小雨,手上抱着凌儿——凌儿双目紧闭,昏迷着,身上漂亮的衣裳上洇染着着一大片血迹,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沾上去的,嫩嫩的额头上碰了一个青紫,看上去相当的触目惊心。
昨晚出来的时候,木伯给过她药,此时她的武功已经恢复,她原想冲上去把凌儿抢回来,却看到有一把亮铿铿的利剑抵到了阿碧脖子,看那形势,她要是也乱动一下,那把利剑就会毫无留情的割下某人的脑袋。
紫珞僵硬着身子回过头来,差点就要抓狂了,眼冒火光,怒气再次如八月的海宁潮,翻卷起来:
“你做了这么多恶事,最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把旃凤的掌政大权交出来么?萧融,你大哥不稀罕那个位置,而你,凭你这德性,想要君临天下,只怕会有无数人因此而遭罪,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将天下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看到她生怒,他高兴的很,露出了几丝稀奇的神色,这个女人的自持力很强,做事相当相当的冷静有理智:
“真是难得,原来你也有着急的时候?而且,开始有些了解我大哥了……
“嗯,你说的极对,我大哥就是这么这么的傻,这天地万物什么,他都不在乎,独独就迷上了你这么一个妖精,一次又次为你付出全部的真心,你却长了一副狼心狗肺,全不懂得珍惜……
“想前世,他几次三番耗费真气救你,最后为保你无事,更是不惜散尽毕生修为,为你而投入轮回相随……此等的真心真意,你不好好享用,却偏偏迷上了昊不离那个混账?你不想想,当初你在他身上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轮回再世为人,依旧像条哈巴狗似的依在他身边……
“比起我大哥,金晟有什么好,我告诉你,他给我家大哥提鞋都不配……你居然就把他当作了宝……”
萧融越说越愤怒,越说越古怪,双手激烈挥舞的样子,就好像他与金晟有着宿世的恩怨!
依约的,紫珞觉得昊不离这个名字,自己有在哪里听说过的——想了想,记起来了,那是那本无字天书上所记录的“天帝”——那么依这个神经病的意思就是说,金晟是天帝的转世投胎?那她成谁了?那个死于非命的天后?
紫珞想笑,觉得萧融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
“你不相信前世今生?是不是以为我在疯子,说的尽是疯言疯语。”
这就是所谓的对牛弹琴,萧融心里郁闷死了。
紫珞哪会把这些不像人话的话当真,讥笑一个,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在疯言讽语?”
“这不是疯言疯语,这是真的,你没有前世的记忆,如果这么想,也正常……秦紫珞,你已经辜负过雪魔一世,你能有如今这一世,全是我大哥求来的,你听着,我的要求不会很过份,只要大哥这一生再没有遗憾,其他一切,我都不在乎……你要是让我大哥不开心,我就让你没一天好日子过,就算你跟了金晟,就算你们有本事,把旃凤北沧联成一气,我依旧有法子可令你睡无安寝之日。”
前世的事,说不分明,他不想多辩,站在小雨的身边,他这张沉寂的脸孔上带出了一抹邪恶的冷笑,目光直直的盯着凌儿,那意思很明显:他会拿凌儿做文章——而那,正好是她碰不得的软肋。
心脏处一阵阵的紧缩,紫珞终于克制不住,几步跨上去,想将将娃娃抢过来。
萧融一闪,拦到小雨身前,作了一个手势命仅道:“将金不离的长公主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于她!”
“是!”
小雨担忧的看了紫珞一眼,恭敬的下去。
“你到底想怎样?你想将凌儿带哪里去?”
眼见得凌儿走出自己的视线,紫珞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几人身材彪悍的武者大喝着截住,群起而攻,不让她近得凌儿身侧,顿时打到了一起。
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阿碧的惨叫,紫珞心神一凛,觑一个空看去:阿碧被两个大力士似的男人狠狠的撕裂了衣帛,满身的遍体粼伤,投进她的眼底。
其中一个看样子长的颇正气的男人嘿嘿的直笑着,盯着阿碧那半裸的身子瞅着,很大声的叫道:
“爷说了,你家主子若不肯听话,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就归我们兄弟们所有……看样子,你家主子是不肯乖乖就犯了,那倒是白白便宜了我们,呵,这一下,兄弟们可有艳福了!”
语气似乎很流气,是故意说给紫珞听着,与此同时,那人还用那只虎狼之手去摸阿碧那白白净净、隐约可见的胸脯。
阿碧自小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翘起头,恨恨的往他手上咬去,那人不曾留心,竟被咬了个正着,随即低叫了一声,狠狠就甩下一个巴掌,阿碧的身子,就像石子一般嗖的往外飞了出去。
“阿碧!”
紫珞惊叫着想救,被两个大汉拦,眼睁睁就看着阿碧落到碎砖块里面,额头顿时有鲜血涌出。
“萧融,你会不得好死的!”
紫珞尖叫,把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尽管骂吧!”
他满不在乎的一笑。
“你到底想怎样?”
紫珞怒目喝叫。
萧融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笑的很痛快,他要的就是她着急,要的就想让她心痛,如此才能讲条件:
“很简单,我要你做我大哥的女人……
“大哥既然不想再去做什么皇帝,那以后,你就乖乖的跟着他去山里,为他生养育女,侍候他一辈子,以报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至于这个丫头片子,很讨大哥的欢心,我自不会亏待她,只要你肯好好的待我大哥,明年这个时候,给我大哥生个大胖小子,我就让她做女皇,保她多福多寿,她会一生尊荣……如果你敢使心眼,我就让她去做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丢尽北沧皇族的脸……”
他的神色无比的认真,语调很轻,用字既显得手足情深,却狠辣的让人心颤——
紫珞一怔,这要求,倒不是很苛刻,但分明是强人所难,于是,漠然一笑:“这是你的意思吧!你大哥没你这么卑鄙!”
“如果大哥能有我三分卑鄙,你生下的应该是我的侄儿,大哥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苦……
萧融淡淡的对睇着,道:
“秦紫珞,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考虑,肯与不肯,一句话——你若肯,今儿,我就让你回到我大哥身边,今晚便是你和我大哥的洞房花烛。
“记住了,我要你今晚就有夫妻之实,我要让你这辈子回不了头……从此以后,本本份份的守在我大哥身边……所以,明儿个我会让稳婆验身,你别想随随便便唬弄我!
“你要是不肯,明天天一亮,我就把你的小心肝送去最最下烂的娼妓处养着,毁了她这辈子……还有你的那个侍婢,会有一个好去处供她成为男人们的乐子的!只要你狠得下心!”
看着她渐渐惨白起来的脸孔,萧融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轻快的在这个小园子里流淌。
这男人是恶魔。
一个巴掌重重的响了起来,紫珞忍无可忍挥下了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腮膀子上,脸上现出手指印的同时,牙血溢了出来。
他伸手抹掉在手指上,不怒反笑:“我数到三,你若不答应,你的女儿立即便送走……一,二……”
紫珞心头一惊,马上急叫:“萧融,我要见凤亦玺!”
听到这种妥协的叫声,萧融脸上的笑意,眯的深浓,胜券已在握——
于是他拍拍手,多年未见的晋北冥托了一碗药汤,突然自西厢房内走了出来。
“熬好没!”
萧融没回头看。
晋北冥精利的目光在紫珞身上流转,恭敬的答:“刚刚熬好,在这里!”
“让她喝下!”
“是!”
晋北冥冲紫珞走了过来,冲她点点头:“夫人,久违了!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好?
好个鸟?
“每次遇到你们,我便没好日子过……晋北冥,你们是我的煞星。”
紫珞无力的一笑,盯着那黑腾腾的药,心头之怒,如万马奔雷,闷闷的直问:“这什么东西——”
萧融跟了过来,煞有好心的解释起来说:
“你说这个吗?这叫忘情汤,吃了以后,你只会记住现在的,渐渐会忘记以前的一切。你要是想见我大哥,就服了它,就此跟以前的过往一刀两断。圆房后,你便是我萧融的大嫂,长嫂如母,萧融再不会有半分不敬……”
紫珞闻言,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萧融真够狠的,他不光想要斥散她与金晟,还想让她彻底的将前曾欢爱一并忘却。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如何能轻易说忘便忘,那是她所有的幸福。
点点滴滴的北地生活,是最最美好的金色年华,便如绽放的烟花,是记忆中最最五光十色的岁月;康城的几番生死纠缠,爱恨交加,勾勒了她与他的美丽爱情,从相拒到相许,他们走的坎坷,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苦尽甘来,得享最后的快乐,可是这个男人,连最后一点憧憬也要抹煞了去。
“怎么?不想吃?你不吃,如何做到对我大哥一心一意?秦紫珞,你若敢不吃,就证明你没有诚意,你若没诚意,就别怪我对她们不客气……吃不吃?”
他的语气渐渐尖利起来,转头,面无表情的冲着东厢房下达命令:“小雨,马上将这个孽种送走!”
“不要,我喝!”
紫珞牙一咬,接过碗,没有一点犹疑,咕噜咕噜将药汤全部咽下肚,温烫的热气薰得她眼睛直发酸——
算了,反正,她是活不了多久了,若真会遗忘一切,只要可以保下娃娃,她认了,凌儿不可以再与她走散,她不可以有失,在自己的记忆全部消失之前,她一定要想法子将她送到金晟身边,至于其他,无足重要!
夜晚时分,凤亦玺被马车带到一处很精巧的庄园,负责保护他的晋北冥说,萧爷给他备了一个惊喜。
他不知道萧融又在玩什么把戏,等晋北冥推着轮椅,送他进一处烛光明亮的房间时,他看到龙凤喜烛烧的通红,房内竟是一派喜气洋洋。
“北冥?”
凤亦玺皱眉,敏锐的吸了一缕很熟悉的莲香,目光直盯那帐子低垂的喜榻,凭着天生的直觉,他知道床上正躺着一个女人:“什么意思?”
“主公,自己去看看!”
晋北冥笑笑,要想退下。
“不准走。把事情给我说明白了。床上是谁?”
凤亦玺沉声一叱。
晋北冥想了想,已听出了主公心头的不快,不得不答:“是夫人!”
能让晋北冥恭声称为“夫人”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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