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话的声音有点远,但是躲在船舱二楼房间里的庆喜,还是听出了这个说话人的身份----八爷府上的侍卫总管罗云旺。
果然,高参将很少恭敬的听从了罗云旺的命令,大声冲着负责开合水闸的官兵吩咐道:“赶紧把水闸放下,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罗大人的命令啊?”
随着水闸再次挡在了红船的前面,罗云旺带着他手下的侍卫们,也来到了红船之前,随同罗云旺来的还有两个头戴蓝顶子的官员,庆喜虽然能够从窗户里看到这些人的样子,但是却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哟,这是什么风啊,怎么把知府大人和统领大人都吹来了?”老鸨的笑声,让庆喜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两个官员的身份,他们竟分别是苏州知府和苏州八旗营的统领。
两个官员并没有理会老鸨的招呼,虽然他们也都是红船上的常客,可是现在当着罗云旺,他们谁也不敢表现出认识老鸨的样子,因为按照大清的律例,在职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不允许嫖宿烟花之所的,一经查实,轻则廷杖八十,重则免职发配,更有甚者,因为这种事情掉脑袋的倒霉蛋,也是大有人在。
“罗大人,这艘船就是苏州现在最红的红船。”苏州知府凑到罗云旺身边,小声的向罗云旺交待了红船的来头:“这艘红船按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咱们总督福大人和九爷一起出资办起来的。”
罗云旺并没有因为苏州知府说这艘红船的后台老板是两江总督福同、以及九贝勒胤禟,就改变要搜查红船的主意,他冷笑着冲苏州知府说道:“孙大人,就算是我们自己养的畜生,饿极了有时候也会咬它的主人,何况只是替九爷和福大人干活的奴才们?没准就几十两银子,都能让他们作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来,所以还是按照我的意思,仔细查查吧。”
“您是八爷派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情的上差,既然您说要查,那下官绝对没有二话。”苏州知府说话的时候,虽然脸上依然是一脸的恭敬,可是心里却对罗云旺的做法感觉到不忿!虽说罗云旺是八爷亲自指派来的,可是论起官职品级来说,最多也不过和苏州知府是平级而论,可是这家伙一到苏州,就趾高气扬的像使唤奴才似的使唤起他这个苏州知府来,要说他一点怨气都没有,那纯粹是扯淡。
那统领心里和苏州知府的想法估计也差不多,虽然答应了罗云旺要检查红船,可是却并没有下令让手下的官兵登上红船,只是背着手看着罗云旺,一句话也没说。
“李将军,是你派人上船搜查呢?还是让我的人上去搜呢?”罗云旺转过脸看着那统领,语气冷冰冰的。
“这个嘛,您是上差,当然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李统领冲着罗云旺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了一声,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罗云旺了。苏州的八旗兵跟扬州的八旗兵一样,都是属于江苏提督管辖,而江苏提督则是九爷府里出来的包衣,而这艘红船的大股东也是九爷,所以李统领对罗云旺要搜查红船的命令,更是不满。
罗云旺自然明白苏州知府和这位李统领心里的小算盘,虽说世人都认为两江是八爷的大本营,可是他这个八爷的亲信却知道:确切的说,两江并不能说是八爷的大本营,而只能说是八爷党的大本营。没错,两江总督福同是八爷的心腹,但是江苏巡抚、提督、藩台、臬台等等,包括各地府、县官员,却多数都是就业的门人。同样,比如江西的府、道、州、县,多半官员是十贝勒的门人、安徽的各级官员分别是大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心腹、而浙江的官员除了部分四爷的门人外,才能真正的算是八爷的地盘。
“得了,还是由我的人上去搜吧。”罗云旺又冷笑了两声,说道:“这艘红船毕竟是九爷的产业,省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两位大人不好向九爷交待。”
“如此就多谢罗大人体谅下情了。”苏州知府和李统领一起向罗云旺拱了拱手,随后就吩咐他们手下的官兵,给罗云旺的侍卫让开了道路。
罗云旺冲着手下的众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六个侍卫,纵身跳上了红船。
老鸨这个时候有点傻眼,她心里当然明白,这些人要搜查的那个钦犯,其实就躲在红船之中,可是她现在却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侍卫上来搜查,如果那样的话,就等于是不打自招,告诉了他们,庆喜就在这艘红船上。可是,如果不想办法阻止侍卫艘船,那么红船上就那么大的地方,当间也就十多间,用不了一会,庆喜还得被搜出来。
就在老鸨感到为难的时候,杜若儿突然走了出来,站在船舱门口,挡住了众侍卫的路。
“哎唷!你们这些臭男人,这才什么时辰啊?就来捧我们红船的场啊?我们姐妹们都还没起床呢,要想来玩,晚上请早吧。”杜若儿媚笑着,用她的兰花指,指向了呆呆看着她的几个侍卫。
“这位是?”当罗云旺看到众侍卫被一个歌妓挡住了进船舱的门之后,心里勃然大怒,可是还没等他训斥那些已经露出猪哥模样的侍卫,他自己看到杜若儿之后,心里也忍不住猛地颤了一下:这女子要是放到任何正经人家,遇到大选之年,肯定能被选进宫中,可她怎么偏偏是红船上的婊子?实在是可惜了呀。
看到杜若儿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就连刚才还耷拉着脸的苏州知府和那位李统领,脸上也都笑了起来,赶紧跟到罗云旺的身边,笑着介绍道:“这位姑娘呢,就是咱们苏州府最当红的歌妓杜若儿,也是咱们九爷眼里的宝贝。”
罗云旺在这些官员的面前摆摆架子倒无所谓,可是当他听说杜若儿是九爷眼里的宝贝,也不敢再摆出狂悖的样子,赶紧的冲杜若儿笑了笑:“原来是杜姑娘,手下们失礼了,还请杜姑娘原谅。”
杜若儿还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笑着回答道:“这算什么失礼嘛!既然几位大爷现在就心急想来给我们捧场,那我这就去把姐妹们叫起来,陪几位大爷好好的尽尽兴!”
“不必了。”罗云旺脸上显得有些尴尬,杜若儿这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暗示说,罗云旺和他手下的侍卫,是为了要窥视红船上那些歌妓的身子,才要在那些歌妓还在睡觉的时候,上船搜查的一样,“既然姑娘们都还没有起床,那我这就让他们几个下来,等到姑娘们起来之后,再让他们上船搜查钦犯好了。”
不过罗云旺毕竟不是草包,他马上让已经上船的几个侍卫从船上跳了下来,但却还是没有下令让那些官兵打开水闸,放红船进入苏州。
杜若儿没有想到罗云旺会下令让侍卫们下船,她刚才之所以那么一说,完全是为了一会阻止侍卫艘船的时候,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到时候侍卫搜查到自己的房间,她可以说里面的歌妓还在睡觉,反正这些侍卫又不知道那间房是杜若儿的卧房,兴许就能混过去,可是罗云旺现在下了令,要等众歌妓起床之后再搜查,那到时候可就没有阻止侍卫们进自己卧房搜查的理由了。
“既然是要搜查钦犯,那我这就去把姐妹们叫起来吧。”杜若儿只好无奈的冲着罗云旺笑了笑,借口要去叫众歌妓起床,重新钻进了船舱,这个时候,她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过关的办法,只不过不知道庆喜是否愿意配合,所以她要进到房间里,和庆喜好好的商量一下。
杜若儿快步回到自己的卧房,庆喜还爬在窗户旁,小心的头看着岸上的罗云旺等人,刚才罗云旺和杜若儿之间交谈的内容,庆喜并没有听得太真切,毕竟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而且庆喜藏身的房间又在二楼,距离有点远。
“刚才谢谢你了。”虽然听不到杜若儿和罗云旺的对话,但是庆喜也能看得出,是杜若儿阻止了那些侍卫进船舱搜查,所以杜若儿刚刚走进屋里,庆喜就笑着向杜若儿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杜若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冲着庆喜说道:“我只能挡他们一会,最多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还是要上船来搜查的。”
“那怎么办?”庆喜现在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虽然平时他也算机灵,可是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过关,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做。”杜若儿也不啰嗦,直接说出了她此时的想法:“看样子今天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这次搜查了,所以要想过关,就只能让你男扮女装,混在红船上的歌妓之中,只是我怕你不愿意化妆成一个歌妓”
庆喜苦着脸,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说:“化装成歌妓倒也没关系,只不过就我这长相、身材,就算是化妆成歌妓,估计他们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吧?”
“一般的乔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不过幸好我以前从冯大侠那里,学会了一门本事,叫易容术。”杜若儿看到庆喜答应了自己想到的办法,马上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什么?你也会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