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随后发生的事
珍轻轻敲门：“哈尼雅，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哈尼雅笑眯眯地打开门接过孩子手中的药瓶，“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听旅店老板的话啊？”
“当然有了。只是这几天几乎没有走出过房间，哈尼雅也不在，感觉好无聊呢。卡罗尔姐姐的伤势没有大碍吧？”
“啊，好像差不多了。毕竟我们战士的恢复力很强呢，你不必担心。”回头狠狠瞪了眼窝在床上闷笑到几乎内伤的卡罗尔，哈尼雅总算控制住自己没有将药瓶顺手砸过去，“你也早点休息好了。明天就该带你去那家打算收养你的家庭了呢。放心好了，我调查过，是在镇子上出了名和善的人家。我可没有给你乱选。”
珍的目光片刻间黯淡下来，但也没再说什么，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喀嚓一声关上门。
“喂喂，说话太直接了也不好，那孩子被你伤了心呢。”卡罗尔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哪有半点受了伤的样子。
哈尼雅耸了耸肩，坐在床沿拧开手中的药瓶盖子几大口将瓶中的药汁喝了个干净，难以忍受那种味道似的皱了皱眉头：“……可是能怎么办呢。你总不会希望她再走我们这条路吧。像我们这样的人，能为她做的事充其量也只有这些。”
卡罗尔默认。从哈尼雅手中拿过药瓶把玩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平常就靠这玩意儿撑着吗？防腐剂这种东西恐怕还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不是像这次这样长时间或大幅解放妖力就不要紧。我的装备报销了，瞒过阿里斯那家伙才是最重要的。”哈尼雅头痛地按着太阳穴，“我说过，我可不想被抓回去活活解剖掉。”
战士的体质使她们完全不必担心会中毒，因为她们只需自行决定是否允许进入身体的物质融入血液即可。妖力的恢复力配合着防腐剂的药效，没过多久哈尼雅腹部那个惨不忍睹的创面就给修复得差不多了。
卡罗尔摇头叹息：“你这可真是自找的。就这样继续忍着不是长久之计啊哈尼雅，如果没法阻止这种趋势的话……会发展成什么后果？”
“后果么……”哈尼雅沉吟片刻，“现在好歹只是初级阶段，尽量少动用妖力的话就没什么大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想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体内剧烈冲突而导致爆体而亡吧。嘛，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觉醒的问题了不是么。”
“听你那语气简直就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有什么可担心的。”哈尼雅懒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该来的想逃也逃不了，白费力气干什么。”
卡罗尔猛然起身，抓住哈尼雅的衣领，对着她还没完全愈合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这一下是动真格的。哈尼雅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就按着腹部蹲了下去，脸色惨白。
“痛吗？”
“啊，还好……”
真是服了她，明明痛得冷汗直冒，居然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哈尼雅，早知道你这么不负责，我他妈真后悔认识了你这个混账！！”卡罗尔气得浑身都在打哆嗦，少有地冲着哈尼雅咆哮，“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是吧？那干嘛不赶快解放妖力啊，我巴不得看到你烂干净的样子呢！随随便便在人家的记忆里留下印象，随随便便就死了，你要我们这些记得你的人以后怎么办啊？！”
哈尼雅定定地看着彻底愤怒了的卡罗尔，良久，表情有些奇怪。
“喂，卡罗尔，你受什么刺激了，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而不是你身上，你怎么比我还在意这件事？”
不等卡罗尔再次发作，哈尼雅微微笑了笑，继续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吼也不迟。我不会轻易就死了的。虽然根本没找到活着的意义，而且很清楚除了你和迪妮莎以外我死没死对于别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但我还没打算硬要跟自己过不去呢。要是死在你们前面我还不得被迪妮莎那家伙嘲笑啊，所以说放心好了，在你们没死掉之前，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挂掉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卡罗尔彻底失去了冲她继续发火的理由。看着哈尼雅腹部因为刚才自己那一拳头而重新崩裂开的伤口，虽然是因为被她那欠揍至极的话怄得恨不得觉醒，稍稍冷静下来后也感到抱歉和后悔，偏偏又拉不下面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后翻身开始在衣柜里找绷带。
与此同时，嘉拉迪雅并没有如她们两个认为的那样在解散后直接回自己的辖区。尽管亲眼看到卡罗尔半拖半抱着血肉模糊、但显然还活着的哈尼雅从山包上慢慢蹭了下来，而自艾丝提丽尔死后自动升任为队长的哈尼雅勉强将交战经过说了个大概并已经宣布解散，她还是凭借着雨后残留的一点妖气找到了哈尼雅与露西艾拉交战的地点，并从地下几尺深的地方掘出一团明显是用大剑斩成碎片的血肉。这就让她起了疑心。
如果要引开露西艾拉保证整个队伍不至于全军覆没，即使是由哈尼雅负责，只要让她服下秘药跑路即可，又何必非要击晕她。嘉拉迪雅可不认为卡罗尔带着失去意识的自己能跑得更快些。那两个人……到底在试图隐瞒什么？
而现在嘉拉迪雅盯着面前刚刚掘出的血肉模糊的一堆碎片，彻底无语。
是这个东西吗？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是什么形状了，很奇怪，明明上面附着的哈尼雅的妖气微弱得几乎连她这个“眼”都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察觉到，偏偏就给人一种从头到脚都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给打得遍体鳞伤但竟然从深渊之人的手下逃得性命，那就不仅仅是十位数战士的水平了，甚至个位战士也不见得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那家伙活着回来，凭借的就是这种力量吗？
不过让人困惑不解的是，现场虽然同样留下了大量属于深渊的妖气，甚至留下了一小截猫尾，周围还交替溅上了不少红紫交加的血迹，但是凭着觉醒时毁掉半个组织的实力，怎么也无法想像露西艾拉会因为制服不了哈尼雅而放手。哈尼雅诚然也有隐瞒实力的嫌疑――她的实力足以进个位数了――但是根据之前废墟上的一战，露西艾拉几乎玩儿似的把她整死。再说将快到极限的战士编入讨伐队再“一不小心”以错误的情报吧她们送到实力强大的讨伐对象面前（这类事情组织没少干过，作为“眼”的嘉拉迪雅很清楚），这种情况下鲜有人能逃过一劫。就算是“野外战斗天赋突出”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苍白无力，实力虽算得上是个位数但至少目前还排不到前五的哈尼雅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哈尼雅觉醒了？不，不像是，妖气没有觉醒者那种暴虐的感觉，甚至连失控的迹象都没有。看来最好还是如实上报了呢，毕竟……那家伙太可疑了。
“那么这孩子以后就拜托给您了。”
“请放心，我们家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者我知道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如此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那么我们就告辞了，请留步。”
“路上小心啊，要常来看看这孩子哟。”
一边笑得一脸尴尬，一边拽住憋得嘴角抽筋的卡罗尔，哈尼雅生生把她拖出小小的庭院。不再客气，藏在斗篷下的手狠狠捏住对方臂膀上的肉，三百六十度旋转！！！
“哇！！哈尼雅你谋杀啊？！”
“你再笑一下试试看。”哈尼雅表情“邪恶”地扯了扯嘴角，顿时吓得卡罗尔连打几个寒战：“不是吧哈尼雅，这种表情你都做得出来，我记得仪态训练时你和伊妮莉不是给教官赶出去了吗？”
“别跟我提那事。我又没得面瘫，只是不想学着做……妓女（咬牙切齿）……而已！”
“也是啊。”卡罗尔严肃地想了想，两秒钟后还是破了功，“不过……噗哈哈哈……不行了……受不了了……看惯了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刚才居然跟邻家姐姐似的在那里装温柔……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太惊悚了完全没办法接受……”
“卡罗尔！！！”瞳仁变成金色，冲破残余无几的药力解放了10%的妖力，哈尼雅咬牙切齿，“我不介意在这里和你打一架！”
“想让他们发觉的话就试试看，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哟。”
“哼！”藏在风帽下的脸迅速望了望四周，见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赶紧低头猛吞秘药。
“不过，你走的时候那孩子的表情真的让人看不下去，但竟然还真就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了。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那家伙不是挺黏你的吗？”
“啊，我就是跟她说要她作为人类好好活下去，过几年说不定路过附近时还可以喝她的喜酒呢。也没再说什么别的了。”
卡罗尔的下巴咔嗒一声脱了臼。
“真的没说什么。”眼睛眨呀眨，哈尼雅表情无辜地跟她大眼瞪小眼。
“你疯了吗……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谈这种事？”
“有何不妥？”
卡罗尔无力地按住了太阳穴。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不该感到惊讶的。承蒙你视我为可以并肩作战的好友，可是哈尼雅，有时连我都忍不住想揍你啊。
哈尼雅微笑不语。
大剑喝喜酒，不吓死几个才怪呢。但是不给你个承诺你是怎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珍？所以到时候可别怪我违约哟。好好活着吧，代替我去看看人类是否还不至于堕落到令我们绝望的地步，代替我去看看我们战士拼上性命保护的东西是否还有哪怕一点点价值。呐，所就再见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