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阴谋起始
原来如此。
为了抓住足以威胁我的把柄，居然连那个与我仅有一面之缘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居然……他们居然胆敢拿珍来威胁我！！！
哈尼雅僵硬地站在原地，狂怒与难以抑制的耻辱感融入血液，流淌到全身每个角落，一时间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感到身旁一股强大的妖气爆发开来才精神一振，回头看着面色如常的迪妮莎。
“要保持作为前辈的风范哦，哈尼雅。”迪妮莎淡淡地说。
尽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哈尼雅看着人群中那个短发的训练生时的眼神也大致能猜出点什么，只是没想到哈尼雅的情绪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激动到妖力都隐隐有挣脱控制的迹象。而哈尼雅对自身妖力的控制能力，是解放了60%的妖力还能保持和平常一样清醒冷静的头脑的。
哈尼雅定定地看着好友的脸，良久苦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我低估了组织不要脸的程度。”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继迪妮莎与卡罗尔之后，那个孩子成了第三条束缚住她的绳索。这是最脆弱也最行之有效的陷阱。由于珍落入组织的掌握，哈尼雅唯有心甘情愿地自行将颈项伸进这个圈套。
强行抑制住手臂的颤抖，哈尼雅尽力以无所谓的口气向站在场外一头雾水的教官提出要找几个好苗子进行特训后，把整个86期的战斗技能传授任务丢给了迪妮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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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你的剑，到剑术训练场找我。”
从哈尼雅望向自己这边时，珍就知道肯定是躲不过了。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从耳边滑过时，还是愣了一下。
不复往日的温和随意，而是冷冽如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哈尼雅……好像气得很厉害啊。
“珍，怎么回事？”哈尼雅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去了剑术训练场，芙罗拉看着她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芙罗拉。”伸手从跑道边的剑架上拿了一把训练用剑，珍淡淡地微笑着回答道，“哈尼雅前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想找她叙叙旧，所以还是会晚点回来。等会儿你们先回去好了。”
“你的身体不要紧么？”
“没事的。”
“晚餐我帮你留一份好了。”
“谢谢，麻烦你了。”
芙罗拉走后，珍的笑容陡然变成了苦笑。
看到自己以训练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按照尤斯特琳前辈的说法，哈尼雅怕是气得想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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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剑走进剑术训练场时，抬眼就能看到那个早已深深刻入记忆的身影。依然是清俊的侧脸与修长挺拔的轮廓，整个人的气场却是一变。
“哈尼……”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完哈尼雅冲过来就是一剑，珍的训练用剑顿时脱手飞出十几丈远。
“把剑捡回来！现在的训练生连握剑这种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吗？！”
珍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地跑去捡剑。哈尼雅冷冷看着她，见珍已经俯身将剑重新握入手中，抬手又是一剑扫过去。
这次珍倒是牢牢握住了剑，但她整个人被劈飞了……
“站起来，继续。”没等珍站起身，哈尼雅已重新扬起手中的训练用剑，作出准备进攻的姿势。
什么话都不听，就是发了狠似的一剑剑劈过去。最后哈尼雅自己都不记得将珍劈倒了多少次。明明两个月前还相互依偎着走过一段不短的路，为什么转眼间……竟成了这种局面？！
又是一剑将训练生狠狠劈倒在地。珍条件反射地想要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重新站起来，早已到达极限的身体却不再合作。
哈尼雅停下了，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差不多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却偏偏就是不愿咽气。我当时感到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放不下呢，到了这种地步都不肯死掉，到底还有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呢？所以把你带了出来。后来看着你慢慢好转的时候才算是明白了。生命才刚刚开始，谁愿意就这样舍弃掉。好吧，不想死的话就正常地过完一辈子吧，别像我们这样就行。”
“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珍?安提斯?亚赛尔？？！！！”哈尼雅大吼，猛地将训练用剑重重摔在地上，拔出肩后的大剑，“早知道你连人类的身份都可以舍弃，不如当时让你死了算了！也好，现在总算还来得及，与其让你融合时变成妖魔或者终有一天面临觉醒，不如现在杀掉你！！！”
后来和尤斯特琳再度谈起此事时，哈尼雅坦承要不是尤斯特琳拦住她，当时她可能真的会杀掉珍。
而当时理智几乎已经丧失殆尽的哈尼雅只是从牙缝中向尤斯特琳挤出了一句话。
“滚……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尤斯特琳只是轻喘着回答道：“你疯了吗哈尼雅？虽然早料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哈尼雅跃起来就是一剑，在空中物质化出三个“影”，同时向尤斯特琳斩去。毕竟是曾被认为有望冲击个位数的战士，尤斯特琳的基本功还算扎实，虽然狼狈不堪，但总算是勉强招架得住。
“你杀吧！反正你本来就是那种连同期都能下手杀的人！”尤斯特琳在剑风中气急败坏地嘶喊，“鬼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在意她。没能保护好想守护的人，就只会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无能吗？！”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喊出来的，没想到这一喊彻底打消了哈尼雅的斗志。其结果就是来不及收力的尤斯特琳一剑砍在哈尼雅的肩膀上。要不是本来就没有用全力，说不定这一剑会将这只手臂彻底砍下来。
“哈尼雅！！”倒在地上的珍撑起身子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是真的疯了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躲开？！”尤斯特琳也吓着了，急忙收剑，大剑带起了几滴血，“赶快释放妖力治伤。虽然没有彻底断掉，时间拖长了也会很棘手的！”
然而哈尼雅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描述，目光中的冷漠渐渐松动。尤斯特琳这一吼把她吼醒了。沉默了一会儿，她低下了头，声音里有无尽的疲惫：“你说的没错，我没保护好她。
“珍，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一个字也不要瞒我。”
“在你走后的第三天，”珍苦笑着，“我们遭到了大批妖魔的袭击。”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然后一个黑衣人问我，想不想成为战士，想不想获得轻而易举斩杀妖魔的力量。”尽管肌肉酸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珍却反而笑了起来，带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狡黠和淡淡的哀伤，“发生了这种事我又能怎样呢？何况你也在这里啊。我说过这条性命是你救的，我愿意为你所用，但是，想要站在你身边就必须要得到力量，哪怕它是邪恶的。”
“自己的性命就应该为自己所用，这件事我早已经说过而且也不想再重复。这不是借口。”
“不完全是借口呢哈尼雅。何况遇到尤斯特琳前辈并得知你以前的经历后，我再也没有后悔到这里来了。”
哈尼雅狠狠瞪了尤斯特琳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认为她有了解你的过往并自行判断的权利。”
“所以呢？”哈尼雅冷笑，“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珍用力摇头：“我没有那样想，哈尼雅。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如果注定了要进组织，要是我能早几年遇到你该多好，这样就有机会能够成为你的同期。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多一个人可以和你说话，你就不至于那么孤独了。
“呐，哈尼雅，我知道加入组织后不成为战士是出不去的，我已经无路可退，但是我也想要和你一起斩杀妖魔啊。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等到我也像你一样成为战士以后，你就可以带着我做任务了不是么。”
哈尼雅良久不说话，久到尤斯特琳都感到不安了，决定还是先把珍送回训练生宿舍再回头处理这件事。然而刚刚抱起珍，哈尼雅的声音低沉喑哑地从背后传来：“珍，我在这里把话挑明：如果你还想作为人活下去，拼着叛逃我也要把你弄出组织。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随时可能丧命的半人半妖和平安度过一生的普通人，两种身份你自己选择。”
珍抬手揽住尤斯特琳的脖子：“尤斯特琳前辈，麻烦你送我回去好吗？我不想错过明天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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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特琳抱着珍走出剑术训练场时，向着某个方向低声说了一句：“当她是朋友的话就去看看吧。她那个样子我总觉得不对劲。”
“知道了。”片刻后，墙角的阴影中淡淡地传来一句。等到尤斯特琳和珍消失后，迪妮莎走了出来，隔着铁门神情复杂地看着训练场上的哈尼雅。她看见哈尼雅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插在自己的头发里。虽然明显知道迪妮莎就在外面，但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
这家伙……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看到这幕场景时，历代最为高傲强悍的战士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怜悯的表情。
哈尼雅，连你也觉得疲倦不堪了么？
自从和哈尼雅成为朋友后，迪妮莎看着她从当初神情阴郁的训练生长成了现在拥有个位数实力的战士，然而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哈尼雅始终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冷漠的，认真思索的，慵懒的，恶作剧的，无所谓的……她以为这就是这家伙所有的表情。明明是那种性情倔强的人，只要认定了目标哪怕遍体鳞伤也要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不会在当初几乎被她打死时都不愿开口求饶。可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认真起来却固执得叫人心疼的家伙，这个即使是在训练生时代也是流血不流泪的家伙，现在居然以这样脆弱的姿态独自一个人躲在人群之外。面对这种状况聪明如你也无计可施了呢。
可是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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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雅，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个孩子？
“迪妮莎，你终究还是不懂。”
哈尼雅最终还是接手了O.7的排位。面对迪妮莎“只不过是个训练生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北方是最危险的区域。到底是什么磨去了你的锐气？”的不解和质问，坐在床上的哈尼雅如此回答。
是的，迪妮莎承认，那时的自己的确不理解哈尼雅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那种即使身处组织控制之下仍能让人觉得不羁率性得如同在天空中高高滑翔的白鹰般的人物啊，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如此隐忍，这是完全出于她意料之外的。
直到后来遇到那个与她同有双子女神之名的女孩并一同展开旅程后，迪妮莎才算是多少明白了哈尼雅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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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打算去北方了么？”
“嗯。明天动身。”
尤斯特琳在得知哈尼雅同意接受O.7的排位后也是感到困惑不已。在哈尼雅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的理由把迪妮莎赶回了O.1的辖区后，尤斯特琳找了一位关系较好的内务战士帮忙代班，在哈尼雅离开前找她彻夜长谈了一次。
当年安妮丝事件解释清楚了以后，杀死那么多同期虽然依旧无法原谅，但总算也是在情理之中――没有人会愿意就那样死去。哈尼雅诚然是不喜欢多解释的性格，但如果是自己身处那样的环境，尤斯特琳自认也只能全力出手自保。
到了最后谈到珍的时候，尤斯特琳甚至觉得这个外表冷漠残酷的家伙也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大概是那家伙对我几乎无保留地信任着的缘故。”哈尼雅淡淡地解释道，“虽然会因为她擅自给我添乱而恨不得杀了她，冷静下来以后还是放不了手。”
“……”尤斯特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尤斯特琳，有事相求。”
“啊？”尤斯特琳愣住了，回头看着一反常态的哈尼雅“你说。”
“这次回来一趟，组织显然不会放过我了。要不是需要利用我牵制住迪妮莎，他们绝对是会立即安排一场‘意外’销毁掉我这个不听话的工具。”哈尼雅蹙紧了眉头，“说实话，我不看好叛逃，何况珍作为我的弱点确实被组织抓在了手里，我只能继续周旋下去了。虽然没多少交情，我也只能把珍托付给常驻组织的你。不管我们有没有过节，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训练生淘汰率惊人，她自己不争气的话我能怎么办？”尤斯特琳皱了皱眉头。
“……”哈尼雅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说，“那么，在不威胁到性命的前提下对她进行尽可能大剂量的特训好了。尤斯特琳，算我欠你这个人情。”
“虽然对你实在没什么好感，但好歹同期一场，就算是因为妖力变异的原因留在组织负责内务，你凭什么把我当保姆看待？！”尤斯特琳实在是讨厌哈尼雅刚才的语气。就算O.7的辖区可以说是极其危险的区域，就算是冷静地剖析了现状，可是这种感觉……
怎么就那么像是在托孤啊？！！
“是，当初趋势是觉得你这种冷血的家伙早点死了算了，谁愿意卖你这个人情啊！但怎么说都是77期的。那孩子我勉强帮你照看着，但别指望我会费心去训练她。”尤斯特琳烦躁地说，“自己捡回来的人就留条命滚回来自己教育，就算是死也得给我等到那家伙成为正式战士以后再考虑，听到没有？！”
一言既出，尤斯特琳自己也是大吃一惊。
这算是什么意思……拐弯抹角地鼓励这家伙活下去？！
哈尼雅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良久，带着淡淡的暖意微笑起来。
“听到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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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5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