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拉花娜参上
哈尼雅料定组织不会放着北方那群正在异化的妖魔不管。作为唯一“近距离”接触过那群妖魔的战士，组织派她去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从阿里斯那里得知自己的任务是回辖区原地待命等其她的战士集结后一起做任务时，完全没感觉到意外。
尽管没能套出组织的底牌让她觉得有些懊丧，但反正以后可以常常回来，机会多的是，所以哈尼雅走得相当潇洒。
当然，走之前没忘找阿里斯狠狠敲上一笔，随即到美达亚大吃一顿――相对于战士的食量而言。有没有搞错……好吧，战士确实可以一个星期不饮食，可你跟着个融合期的训练生一起关十天试试看？整整两百四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觉醒者也受不了。虽然哈尼雅事后倒头大睡了整整两天终于不至于困得爬不起来，但胃部早就在抗议啦。
常言道，血拼是女人的天性。
尽管哈尼雅以语言暴力的方式向阿里斯敲来不少比拉，但很快就尴尬地发现，有钱是好事，但有钱花不出去则叫人头疼。花钱嘛，无非衣食住行这几件事。作为斩杀妖魔的大剑战士，住和行这两方面免了。饮食方面虽然哈尼雅有时候偶尔也会想要追求一下生活品质，但大多数情况下自己也不是很挑食。然而在穿着方面……她不能不吐槽。
平心而论，她们平时穿的衣服质量好得没话说，身上挂了彩时不至于稍稍一动连累一大片。可是为什么非得是紧身的……考虑到战士们普遍还不错的身材，哈尼雅最终也只能归罪于组织那帮黑老头们的恶趣味。
穿了跟没穿差不了多少……
总而言之，既然服饰上没有自主权，哈尼雅想通后决定在两天一次的饮食上不再讲什么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要是吃垮了组织的财政部门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可是在她正在美达亚某小店里点了几串烤肉大快朵颐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当然不能咋咋呼呼闯出去。眉头挑了挑，不动声色地付了帐后，她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离开了美达亚。
由于在辖区终归比在组织自由得多，战士在离开总部时心情迫切再怎么夸张也不为过。但是哈尼雅这么一走，有人倒是比她还要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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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战士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后，一直隐匿在人群中的人才放下心来。
那家伙，终于走了么？
这才多久啊，组织内部还真是人才辈出。虽说要完全消去妖气的话还欠点火候，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也不多见了。
而且搞不好那家伙都已经发现我了呢。刚刚她有意无意扫过来的一眼，让人莫名其妙觉得心里毛毛的。
叹了口气，拉低风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斗篷人拿起选购好的干粮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城。
但愿是错觉吧。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个“死人”，如果和现役战士扯上关系的话就麻烦了。无论如何在那件事解决前绝对不能死掉，虽然希望渺茫，但也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
在完成那个心愿前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就是从那天起说服自己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所以一切有可能惹上麻烦的事，斗篷人都避免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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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与愿违，斗篷人在不久后就发现自己被人盯梢了。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在树林里转了几圈还是没能摆脱掉“尾巴”后，脾气再好也会想要发火。所以斗篷人一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极力压抑本来就几乎完全没有外泄到体外的妖气造成渐渐走远的假象，等着“尾巴”走上前来。
可惜，自从umber被剥夺后，连自己的大剑都被拿走了。战士失去了剑，与猛虎被拔去爪牙没什么区别。
但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一拳头放翻一个后辈的信心她还是有的。那个战士也不知道是粗神经愣是没发现还是怎么回事还真就跟过来了。钢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晃荡到了树边时，斗篷人身形一晃晃到了对方身后，一拳头向着战士的后脑敲了过去。
这一手看起来简单是简单，力道和角度却堪称狠辣。这一拳头要是真的敲实了，换了普通的O.7搞不好真的会给敲昏。但哈尼雅做到O.7并不是像别人一样依靠特殊剑技，准确来数她的剑技同样是从实战中渐渐总结出来的，招式不华丽但一剑就是一剑，因此斗篷人偷袭她也不是反应不过来。转身一偏头手臂顺势一托，那一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左肩上，肩甲顿时凹了一块，痛得哈尼雅龇牙咧嘴，一边挥拳格开对方手臂一边嚷嚷：“就算是跟踪你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这一下子敲实了还不得脑震荡――作为前辈就这种风度啊？”
“对于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鬼祟之徒，没有必要讲客气。”斗篷人暗暗吃惊，手上却没停下，紧跟着踏前两步，一拳狠击哈尼雅的小腹，“既然是战士的话，用实力证明你有与我对话的资格！”
“哇！你来真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切切实实告诉了战士对方绝对不是在闹着玩，哈尼雅也认真了。
虽说两个人走的都是直接路线不搞什么花架子，但斗篷人的经验丰富得叫人吃惊，将哈尼雅揍趴下虽然不容易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哈尼雅训练生时期没少被迪妮莎按在地上狠揍过，认真起来就习惯性将自己当作劣势的一方，一开打往往就发挥出一股逆境挣扎的狠劲来――这也就形成了她成为战士之后遇到强敌毫无保留直接拼命的战斗风格。而斗篷人还不想要她的命呢。下手留了三分情的后果就是，两人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斗篷人倒是越打越心惊，这家伙是个什么怪胎啊？！明明是她跟踪在先，打起架来居然还能打得这么理直气壮。按理说要真是组织派过来的也不奇怪，这、这没听说过“尾巴”暴露了不赶紧撤还跟目标大打出手的啊。
“喂……前辈，再打下去的话可不能保证不会有人被吸引过来哟，还打？”哈尼雅气喘吁吁，甩头躲开拍向面部的一掌，身体重心已经被破坏殆尽，就势一个后空翻跃到树上，“我可没办法不解放妖力继续奉陪了，可是‘眼’现在还在组织――您不想让组织知道本该‘消失’掉的您居然被组织的现役战士发现了吧，原O.2的，隐匿之拉花娜前辈？”
“你我这样天生妖气内敛的人虽然不易被同伴发觉，对彼此的存在却远比一般战士要敏感，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斗篷人拉花娜沉默了片刻，却没有再乘势追击，“何况比起我这个已经被组织默认为‘消失’的人，你的状况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我这个状况，要死的话早就给碎尸万段了。”哈尼雅苦笑，“我是77期的67号战士，傀儡师哈尼雅。不知道现在我是不是拥有与您对话的资格了呢？”
“为什么不拔剑？连我的称号都弄清楚了，我不相信你没有调查过我。虽然你也是个位数的实力，和我比拳脚你还不到火候。”
“嗯，这个我知道啊。但不管怎么说前辈又不是想要我的命，用剑对空手的话未免太二百五。何况我追出来的目的只是有件事想向前辈确认一下，表现得很好战的话就太失礼了”
“问我这样一个‘死人’？”拉花娜不置可否。
“关于南之深渊露西艾拉，前辈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哈尼雅没时间绕圈子
其实哈尼雅也在赌。以个位数战士的权限能调查到的信息也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丰富，哈尼雅从组织的图书馆中找到的资料至今也只有《讨妖录》上关于露西艾拉觉醒事件以及实验前姐妹两人的基本资料。她只能赌，赌拉花娜对这个唯一的姐姐的态度。
哈尼雅赢了。在听到“露西艾拉”这个名字时，拉花娜身上散发出的那些淡的一般的战士走到面前都难以感应的妖气忽然有些波动：“……关于‘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本来也仅限于组织书面上记载的。”哈尼雅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情，“但是我在做训练生时，有一个死党经常性地偷跑出组织到附近的城镇玩耍，回来后往往会将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与我们分享。但是在我们这一期的结业考核之前，她再一次溜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女人。从此以后我就知道，想要得知真相的话就不能对组织记载的东西照单全收了。”
“这样啊，原来你和那孩子是同期，这也难怪。”拉花娜淡淡地说。
哈尼雅笑了笑：“这不是重点。我在做O.16时第一次出讨伐任务。嘛，看来是因为人品不怎么好的样子，就在那次居然撞到了南方深渊手里。幸亏我的能力有点特殊，虽然被啃得全身都是洞，但最后总算还是活了下来。但是在那次任务中，我发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觉醒后的露西艾拉，精神方面好像不大健全。毫无疑问，在进行那个精神同调的双子实验时，负责担负两人精神的是妹妹。而姐姐在彻底觉醒的那一刻，却并没有能够将属于自己的意识完全从妹妹那里抽离，那些意识碎片也就一直留在了妹妹的身体里。而这个伤疤。”哈尼雅跳下树枝走到拉花娜身前，伸手揭下她的风帽，“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拉花娜的语气依旧平淡：“我是不是应该对你的推理能力表示佩服？”
阳光下，前O.2长年隐藏在斗篷下的脸显得比一般的战士还要苍白几分。若不是那道毁去了左眼的贯穿面部的伤疤，这张脸看起来还是很清秀的。
“我们在变成半人半妖后，只要不是在融合之前受的伤都可以凭妖力自行修复。虽然是攻击型，这种伤也不是修复不了。”不知为什么，在看到拉花娜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痕时，哈尼雅玩世不恭似的眼神也有点黯然，“所以想必是自己不愿修复的缘故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坚持认为那件事是自己的错？”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拉花娜冷哼一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后辈戳到了她的痛处。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因为自己性格中的软弱，哪怕再坚持一下，姐姐就不至于失去控制而沦为觉醒者……与那种痛苦比起来，失去一只眼睛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说了，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而已。”哈尼雅退后两步，抱住手臂，深深吸了口气，“而一旦这件事得到确认，不仅我可以得知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说不定露西艾拉觉醒的真相也就随之豁然开朗了。”
拉花娜的瞳孔骤然收缩：“真相？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暂且不论露西艾拉，据我所知，第一代女性战士之前组织还制造过一批男性战士，由于短时间内纷纷觉醒，说是失败作也没什么不可以。而那一期的O.1白银之伊斯力，觉醒后也就是现在的北方之主，白银之王伊斯力。而他觉醒的地点距离组织也不远呢。谁都知道只要组织存在一天就是深渊也会感到掣肘，在另两位深渊出现前的那段‘真空期’，伊斯力没抓住机会灭了组织而是乖乖待在北方做他的深渊，您不感到奇怪吗？
“第二个疑点，我不知道西深渊莉芙露是怎么回事，在组织觉醒的露西艾拉毁掉了半个组织，却中途收手，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南方。你们分别是那一期的O.1和O.2，当时您又是身负重伤，按理说组织内根本没有能够阻止她的力量――那么能让深渊之人都感到忌惮的，究竟是什么？
“我原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久前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推测。
“组织内部确实有战士以外的力量。那种力量足以震慑觉醒者，却不能令战士对其产生感应。也就是说，它是凌驾于觉醒者之上的存在。如同人类感应不到妖魔，我们战士同样也感应不到‘那个东西’，更无从揣测它的力量了，这种力量则是组织立足的根本。那么在那次实验中，觉醒化的露西艾拉会不会是因为受‘那个东西’影响才失去了控制，只有在整个实验过程中担负着她的意识的前辈您本人才有发言权。因此我想要知道的是，露西艾拉在那个时候，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
拉花娜一时说不出话来。常年一直纠结于事件本身，当时所发生的种种异常不假思索地尽数归结于自己的无能。但现在再从头仔细回想一遍……好像确实不合常理。
“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姐姐很害怕。”权衡良久，拉花娜还是开了口，“之前我们一直在进行精神联系上的训练。由于那次试验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可控性的觉醒，所以在感觉到姐姐出现恐惧情绪时，我以为是对觉醒的本能反应，所以仅仅只是作了安抚，并没有让她立即停止。但是在身体完全觉醒后姐姐拼命要挣脱我的控制。我们的精神联系断掉之前，姐姐的意识中最终呈现的除了恐惧以外……还有异常浓重的敌意。”
“呃，不介意的话问个问题。”哈尼雅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虽然知道我们战士没完成任务的话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像您这样被组织默认为‘死亡’的情况还真少见。如果说组织是为了避免刺激到拥有与南深渊相等力量的前辈您，那您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猜错的话，按照前辈您的性格很难容忍这样的‘污点’，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您活下来的意义已经只剩下刺杀自己的孪生姐姐这一个目标了，是吧？”
“这与你无关。”拉花娜蹙眉，有些烦躁地再次强调，“别一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呵，这种心情我还真是感同身受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愿去想的事，哈尼雅的眼神一瞬间有点阴郁的隐痛，“但是，如果我的猜想真的得到了证实，对前辈来说露西艾拉觉醒的这笔帐究竟应该算在谁头上？”
“我明白了。”拉花娜终于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后辈明显已准备不再乖乖任组织摆布，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古怪，’如果是想要寻找盟友的话，别在我身上花时间了。即使真的是因为组织的缘故姐姐才会觉醒，就算灭掉组织姐姐也回不来了。我不想再为此白费精力。”
哈尼雅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随即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拉花娜的意料之外。
“不。”她说，“虽然前辈已经强到完全可以不借助大剑轻易将我击倒在地的地步，但是盟友什么的，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
“你莫非还打算单枪匹马跟组织斗？别发神经了，那会――”
“――那会死无葬身之地。”哈尼雅接口道，“我还没打算轻易拿自己性命冒险呢。不过有把柄控制在别人手中确实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一场游戏中还是双方手中的筹码对等才更好玩啊。我的盟友一开始就是固定的，前辈完全可以去做想做的事。至于游戏的玩伴，我想组织应该差不多快给我们找好了。”
“……”诚然，哈尼雅若真的提出合作推翻组织的话拉花娜自然是一口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对她这个前O.2表示没有兴趣。虽然拉花娜根本不想跟着她做这种自己认为纯属瞎胡闹的事，但在选择搭档上居然被无视掉想想还真叫人郁闷……当然，哈尼雅的意思她明白，如果能在撇清关系的前提下出口恶气，那又何乐而不为呢？“组织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轻易改变计划。我和露西艾拉从小在组织大厅东南方向的试验区长大，如果组织还在进行双子计划或类似的实验的话，只要你进得去，我想你应该可以找到答案。不过――”拉花娜加重了语气，“试验区里光是看得见的机关都数不胜数，所以放弃窥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哈尼雅“哈”地一乐，不置可否：“再说吧。那就谢谢前辈提供的情报了。”
“你还真是大胆。”拉花娜谨慎地说，“暂且不论灭掉组织这种幼稚的想法根本不具备可行性，仅仅是跟踪我这件事就足以令组织坚定处理掉你的决心――不管有怎样的掣肘。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从事这样的工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啦，答案其实您也是知道的。”哈尼雅玩笑似的摊了摊双手，眼睛里却是认真的神色，“这种心情大致是与前辈您针对露西艾拉时的感觉是一样的。虽然在同期里不是很受待见，我好歹还有几个很重视的人呢。”
后发制于人不是我的风格。既然你们先把事情挑起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如果你们对自己的力量那么自信，那就看看最后颜面尽失的到底是哪一方好了。
这是哈尼雅正式与组织决裂时对自己的代理人撂下的狠话。且不论日后她和蛰居在大陆各个角落的叛逃战士联合起来搅得组织不得安生这回事有多么大快人心。当她笑着说出以上这段话时，拉花娜依然终日在组织周围的森林中游荡，而不久以后，迪妮莎将死在觉醒的普里西拉手中，作为预备战士的珍逐渐接手一些日常任务，卡罗尔开始按照哈尼雅的安排行动，那个迪妮莎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庇佑过的孩子刚刚作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就连拉花娜自己也将重新披起战士的铠甲，为了实现自己唯一的愿望而接受成为组织“暗刃”的代价……
星辰在各自的轨道上默默运行，以相对固定的速度缓缓旋转。在它们因轨道重叠而在未来的某一刻必然性地彼此冲撞前，没有人能预言双星对撞时将会产生怎样绚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