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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敛回客栈买了酒、也找到了王道、石绯、魏灵三人。
魏灵首先注意到叶敛右手手背与左肩衣物的淡淡血迹,心中一惊,忙问道:
「你怎么受伤了?」
「皮肉伤,上过药了,没什么大不了。」叶敛压下心里对於那几名倭族刺客
的忌惮,尽量回答得轻描淡写。
「伤是轻伤没错……」魏灵拉起叶敛的右手审视著,道:「不过是被利器伤
的。和谁动手了?」
王道从怀里摸出从挂画上拔下的四角镖,与叶敛手背的伤口对照了一下,眉
头一皱,道:「只是轻伤那就还好,有命回来算不错了。」
魏灵见了王道拿出的四角镖,一把便夹手夺过,仔细一看,脸色就变了。
「你们怎么没告诉我有人来找麻烦?」魏灵看著四角镖,语气也火了。
「三个打三个才公平,所以不想告诉你……王道说的。」看到魏灵利得能杀
人的眼神盯过来,石绯吐吐舌头,装没出声。
魏灵紧捏著那四角镖,沈声道:「什么叫公平?用这种兵器的人不能惹!」
叶敛听了,眉头一皱 ̄魏灵应当没见过他们,怎么知道不能惹?
只听魏灵续道:「十三年前,巴蜀第一箭士赵朔就是死在这四角镖下,长老
说他到剑馈收尸时,赵朔全身上下中了足足四十三镖,就是没一镖打在要害上,
根本就是失血过多而死!敌人在他死後才割下他的首级!可见使用这种暗器的人
端地心狠手辣、毫无人性!连箭村史上最优秀的箭士都是如此死法,这四角镖在
箭村已经是死神的信物了!」
王道与石绯相对愕然 ̄那几个倭族刺客这么毒?
叶敛脑中轰然一响,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但他还没想清楚,魏灵又向他道:「你……你是怎么活著回来的?」
被死神盯上,还能有命?魏灵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才是重点!」叶敛提起左手提著的酒瓮,敲了两下,道:「我遇到曾遂
汴了!」
叶敛与王道、石绯、魏灵回到城外,在城墙角下却已不见曾遂汴人影。
「人呢?」王道问得很急,等了十几天才有这么一个找到师父的线索,怎么
又给不见啦?
正当魏灵与石绯、王道四处搜寻著人影,叶敛忽道:「回客栈吧。」
石绯疑道:「不是来找人?没找到就走?」
「相信我,走就是了。」叶敛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又动身进城。
回到客栈、进房以後,王道才想出声,叶敛已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上面写
著『二楼左梯三号房』。
石绯见了那房号,道:「啊这个房间……不就在我们对面?」
叶敛一笑,信手将纸条撕碎後,便走向『二楼左梯三号房』。
没敲门,便推开房门,就见到曾遂汴与梅仁原。
曾遂汴见到叶敛,道:「真的很嫩,还要绕这么一大圈才找到。不过也还过
得去啦,至少你看得出来我留的暗号。酒来!」
叶敛将酒抛去,曾遂汴拔开瓶塞,嗅了一下,笑道:「嘿!知道要买善酿赔
原货,算你有眼光啦!」
叶敛也一笑道:「我从四岁开始就喝善酿,没尝过别的酒,善酿的味道我倒
是满熟的。」
「好啦,钱大小姐在隔壁,别打扰我喝酒。」曾遂汴挥了挥手,梅仁原也起
身,走到叶敛身旁道:「过来吧。」
梅仁原走到隔壁房,推门入内,叶敛、王道等四人也随於其後。
房内李九儿一见梅仁原身後四人,吐吐舌头,道:「莹姐,稀客耶。」
「我们躲在这里,常客也变稀客了。」钱莹收起摊在桌上、正在审视的丝绢
地图,揣进怀里,道:「坐啊,站著干嘛?」
王道满脸堆欢,向钱莹作了一揖,笑道:「师父,徒弟先给你请安。您老人
家好 ̄见到您老人家风采依旧,徒儿不胜喜欢哪!」
旁边李九儿听了王道如此说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石绯拍拍王道的肩膀,道:「你一下说她是老人家、又说她风采依旧,那她
到底是老还是年轻?」
王道给石绯这么一问,便道:「师父是很年轻啦,可是她是我的老人家,所
以我叫他老人家,但是实话还是要照说呗。」
石绯道:「那我要叫她老人家还是叫姑娘?」
「你和我同辈,叫老人家吧。」王道回答。
「可是我看她的样子明明还没出嫁,而且好像也没有很老。」石绯反。
「汉人的称呼要看辈份的咩!」王道再答。
「那是你们的辈份,又不是我的辈份。」石绯再。
「那你叫钱姑娘好了。」王道只能如此决定。
「嗯,那我和你师父是同辈了,叫声叔叔来听呗。」石绯正色道。
王道一呆,发现中计!
石绯明明比王道还小了两岁,但是体型十分壮硕,两人站起身都比叶敛高了
半个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石绯要比王道年轻、也感觉不出来叶敛比王道大了一
岁。
李九儿在旁已是笑得花枝乱颤,不可收拾。
王道还在想著要怎么回答石绯,钱莹已道:「你们都过去乖乖坐著!来给我
唱双簧的啊?我在避难,你们以为渡假啊?」
王道噤了声,石绯吐吐舌头,互看一眼,各不示弱的哼了一声,一左一右走
到房中的两边几旁椅子坐下了。
「魏姑娘,不坐吗?」钱莹转向魏灵招呼,伸手一摊,示意魏灵放轻松 ̄现
在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
魏灵摇头 ̄我站著就好。
房内主桌绕四椅,梅仁原、钱莹、李九儿各据其一,叶敛倒老实不客气的与
钱莹对面而坐。
钱莹很客气的替叶敛斟了杯茶,道:「笨王道找我,累得叶公子也陪他浪费
时间了。」
叶敛接过茶杯,摇摇头,道:「其实我也想找你。想和你请教一些事。」
钱莹微笑道:「请问,不过我有不回答的权利吧?」
叶敛道:「那是当然,只是我的问题无关私人**,钱姑娘可以放心。我想
问的是……上次见面,钱姑娘说我很嫩,我承认自己武艺不到家,这一点嫩得无
可厚非,但是很明显钱姑娘不是指我的武艺,那么我是嫩在何处?为何而嫩?」
王道、石绯、魏灵听了叶敛如此说法,都不禁凝神等著钱莹回答。
说天赋异才君聆诗的义子嫩?钱莹真有信心!
「好,我不说你的武艺。」钱莹也正色道:「我承认你头脑很好、富辩才、
推理能力很强,所以你才有机会在这见到我。但是这些就是你的致命伤。」说到
这,钱莹停顿了下来。
叶敛这种人的自尊心一向很强,如此不讳言的点出他的缺点,虽然是他自己
要求的,但是也要看他能不能接受,钱莹才能决定要不要再说下去。
「请继续。」叶敛颔首,道:「我在决定找你的时候,就作好准备了。」
钱莹这才续道:「第一:你太会钻牛角尖,有很多事在没有『实力』的时候
就去探究,很容易招致不幸。要是命没了,不管你多有潜力,那也无从发挥。」
「比如说,我们第二次打照面时,我就决定宰了你,现在你的尸体早就腐烂
了。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说道理就能说得通。」梅仁原插嘴了一句。
叶敛很自觉的应了声『是』。
想讲道理,要有本钱;想不讲道理,也要有本钱。
没本钱就讲道理,那是空口白话;没本钱就不讲道理,那是自寻死路。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作的。
想到这里,叶敛脑中忽然轰地一震!
这是不是和兵道有几分相符?
没有实力,就无法伐谋伐交,自不能行兵之上者与次者。
当初在灵州城外说退马重英,也是靠著郭子丁的声名、以及身後千名草莽夸
大其势的三千火把……
如果没有吓阻力,马重英哪会理我?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必须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上的!
「第二!不要一个脑子生了十七八个窍儿,一事还未想通就想另一件事!」
钱莹忽然大声道。
叶敛一愕,猛然回神。
钱莹轻叹一声,道:「眼前事都还未处理好,就想著下一件,这样哪会有一
件事作得好的?你不知道专心致志吗?」
叶敛讷讷回道:「可是……一次能考虑到两三件事,甚至更多,不是会更有
效率吗?」
「你以为你是君聆诗、还是诸葛静?」钱莹摇头,无奈地回道:「一心二用
、三用,那是天才作的事。我说过了,你有潜力,但是目前根本不成气候,一件
事都作不好,还想著第二件、第三件,到头来每一项都差劲了!你想要像君聆诗
、诸葛静一样,可以,但那是以後的事,现在先求步步为营才是正途!一步登天
,难免摔死!」
叶敛默然,只能点头。
「第三,你的情报太少了。想混出名堂,就要有像样的情报网来决定行动方
向,总不能老是靠天成败。如果还没办法构筑自己的情报网,就先依附他人也成
。老靠自己,又还没艺成,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得不明不白。」钱莹似乎说上了瘾
,老实不客气地又点出第三条缺点。
钱莹说完以後,看叶敛低头凝思,似乎正在自我检讨,便道:「我说完了。
作好这几点,至少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嫩。不过想成为高手,还有很多事要作,
没那么容易。可是那方面的事,不是我说说就能教你的。」
叶敛深深吐了一口长气,才抬头面对钱莹道:「我知道了。我会想想。」
「别再钻牛角尖啦!」李九儿微笑提醒。
「你们现在要作什么?」进房许久始终一声不吭,魏灵等到叶敛与钱莹谈话
完毕,终於发话。
钱莹道:「准备救我老哥……如果有机会,想顺便宰了崔宁。」
「钱柜师叔啊……」王道起身道:「师父,我也想去。」
钱莹看看王道,再看看梅仁原,梅仁原摇头道:「算了吧……你会变成拖油
瓶。」
王道听了,脸色一变,却听钱莹也道:「我也觉得不妥。你还是跟著叶敛好
。其实……你跟他,会比跟我有前途。我相人一向很准的。」
「喔……」王道转向叶敛道:「敛,那我们接下来要作什么?」
「襄州。」叶敛很肯定的回答:「如果没有意外,会在襄州待一阵子。」
「嗯,那里不错。」钱莹也道:「襄州交通方便,水陆通贯全国,是个很容
易收集情报的好地方。而且深处腹地,除非内乱,不然不会有外族侵入而发生战
事,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纷争。」她自然不知道,叶敛决定到襄州,不是因为交通
好、乱事少,只是徐乞要他去找晨星。
叶敛转向石绯道:「你没问题吧?」
石绯笑道:「我本来就是来玩的,最好全国走遍。」
「你别妨碍人家啦。」李九儿忽然出声:「早点安定下来比较好,你爱玩不
会自己去玩喔?」
「妨碍?」石绯疑道:「我碍了谁?」
真呆 ̄李九儿皱起眉头,朝魏灵努努嘴。
石绯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魏灵低头不语;王道窃笑,手肘顶了叶敛一下。
叶敛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妙。
梅仁原起身走到叶敛身旁,拉起他的右手,细细观察著他手背的伤口。
看完以後,喃喃道:「难怪阿汴说有人会赔他酒……」
见了梅仁原的模样,李九儿也把著叶敛的右手看了一阵,道:「手里剑啊?
叶敛你要糟。」
听到『手里剑』这三个字,钱莹脸色大变;梅仁原虽然早就知道,但不敢直
接说出来,其实心里也晓得此事诚非易与。
叶敛道:「我知道要糟,现在我武艺未有大成,不是他们对手。还好曾……
嗯 ̄曾恩人救了我。」
「那只是碰巧罢了!」钱莹终於站起,道:「阿汴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现在你最好马上去依附一个大势力以求自保!」
看到钱莹的神情,叶敛不禁联想到徐乞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就怕再大也……」梅仁原说了一半,钱莹已制止他再说下去。
与叶敛不同,『没钱就扁』都是土生土长的蜀人,他们和魏灵一样,听说过
十三年前赵家六兄弟败亡的故事。
除了老二赵涓是服毒自尽以外,每一个都死在战场上。尤其赵朔死得最惨。
杀他的人是当年的『云南第一暗杀高手』喀鲁。
含魏灵在内,『没钱就扁』都不敢将喀鲁顶头上司的名号报出来。
他们心里都想得到是谁,但是要说出口,真的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因为那个人,不是死神,他是神。
当年,他是南诏王国的神;如今,他已经变成武林道上的神。
就连外族 ̄吐番、回纥都知道他的名气,只有中国朝廷不承认。
甚至很多人说他没死。因为神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只是,如果他没死,那会怎样?
很多人不敢去想;有人试著去想,但怎样也无法描绘出结果。
不知究里的叶敛、王道、石绯看著魏灵与『没钱就扁四缺一』的表情,忽然
感觉到,未来是一片黑暗。
「你们快启程到襄州罢!」钱莹丢下最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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