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师兄,用剑!」
身後忽来一声嚷嚷,于仁在也自『电光石火』被挡下的惊愕中回神了,跟着便听到孙仁义喊道:「他小子内功确然高深莫测,但身负重伤却也不假!别和他比拚内劲,只要将他伤痕累累的身躯砍成肉末便成!」
于仁在闻言,笑道:「孙师弟,你果然是个单挑的天才!」言罢,立即抽剑向君弃剑冲去。
「刺下、扬上、逼中……」眼看着于仁在持剑逼上前来,君弃剑口中念念有辞,跟着移动脚步、摆动身体,竟在于仁在出手之前,即已避开其攻击位置!
这些话,于仁在自然听见了,但他略无收手,刺下、扬上、逼中三着不中,一息回气也无,立时又飞起一脚,迳向君弃剑腰间踢去。
「逐後、追刺……」君弃剑又念了出来,比于仁在真正出招之前还快!
清楚,于仁在听得很清楚!
这是搞什麽鬼?
怎麽会在我出手前,他就已经知道我的攻击方式与位置?
难道他会读心?不!这不可能!世上哪有这门功夫?
但是他每个动作又那麽确实,即使的确因为受伤而显得动作迟缓,反应却比本堂主快上一线,以此弥补了速度的不足……
本堂主……会杀不了他?杀不了一个乳臭未乾、身负重伤的小鬼?
「封退、围堵……」
仍然念了出来、仍然是快上一线先行动作。
于仁在,仍然打空!
孙仁义完全傻眼了、聚云堂下全都惊得瞠目结舌!
内功已不分上下、剑术也完全伤他不着……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完全抵挡住于仁在的攻击!
妖怪!君弃剑真的是妖怪!
但,史丹尼不这麽想!
任谁都看得出来,君弃剑的确解读了于仁在的所有攻击……这种动作、这种反应,他曾经听说过!
他的师父皇甫望提过!
不会错的!这是劲御仙气.辨气要领!
是劲御仙气吗?能容纳并御使天地万物之气的劲御仙气,把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人从地狱拉回现世?
于仁在当然也想到了。
他可是聚云堂主,冷静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本能。所谓武艺优劣,其实不足为距、往往也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更重要的是:临战判断!
「围师必阙、十面埋……」君弃剑依旧念着,但第二招却没说尽。
因为,于仁在,变招了!
小子!你,能快过我吗?
如果电光石火的六十四道内劲还不够快,我就封闭内息,挥完全运动!
如果你靠劲御仙气.辨气要领掌握了我的动作,我就把速度提升到超越你反应的境界!
于仁在剑出方半,忽尔一足顿地,游梦功镇字诀!
谁说用剑时便不能用内功?
漫天水花飘洒,君弃剑亦不禁一怔,跟着只见剑自水中来,他原本已准备进行回避『十面埋伏』一招的动作,此时反应却完全被破坏,于仁在的气息在镇字诀之後完全消去了!能感受到的,只有剑锋迫面的寒冷!
君弃剑急忙瞥头闪躲,一剑划过面颊,又转而向下,砍进了右肩!
「中!」一声大喝,于仁在左手抽剑、右手出拳,一击打上君弃剑腹部。
君弃剑从水幕中飞出,水幕、亦成血幕。
水幕尽落,于仁在将剑锋回至面前,伸舌舔血,在口中含了会儿,又吐了出来,道:「一点血味也没有!你这贼儿……你这早已该死的人!为何还要站起来?为何如此自不量力?为何不乖乖照着本堂主的指示作?你……便这麽企求着多死几次吗?!」
血……
看到了吗?血。
神龙潭中的血!
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地域、不同种族,大家的血却都融合在一起……
顺着水流。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
曾经,我也想过不再前行;我也放弃过、也死心过,但总是现,只要不再蒙着自己的眼,面前还是有条必须走下去的路!
至於,这条路究竟指向何方……
「照你的指示,就是对的吗?」君弃剑爬起身,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该走到哪去,我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我不知道……但是,若不走下去,就什麽也看不到!至於正确答案是什麽?不重要,那不重要了!我只想要和大夥儿一起走下去……一起闯过去!一个都不能少!这就是我选的路!」
「那很好……原本你们之中,只有玉儿有活下来的资格。但她也已犯了不可恕的死罪,你们就一起走吧!」于仁在冷冷说道。
「黄泉路吗?但这里并不是冥河呀。」君弃剑笑应。
于仁在眉头一皱,而後,怔了。
水……
「喂!混蛋们!听到没有?!」
「我们要走下去……要闯过去!要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你们……
还要躺到什麽时候?
「师父!这……」聚云堂众弟子一阵喧扰、一片错愕……
是的……从来不是只有我。
不会只有我!
于仁在的眼光顺着水流,不用叫,他也看到了。
打不死的妖怪,不是只有一个人!
只在边儿的屈戎玉、阮修竹、李九儿也傻了。
你们,还能……
再战?
举刀、提剑、扬枪……
「下指示!我们的对手,是谁?」
「打通这条路!击溃聚云堂!」君弃剑奋然喝道:「于堂主,你在看哪儿?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向打先锋!」
于仁在为之一震,回头,君弃剑一掌直朝面上印来。
冷湿的水气,已先笼罩全身!
「他们,才是林家堡的主力!」
王道、宇文离一刀一剑,同时向于仁在背门砍下。
「支援于师兄!」赵仁通立即叫道,孙仁义早先步,但只踏了一步,面前蓝光一闪,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守住这条路!我要守住这条路!
我……是门神,林家堡的门神!
孙仁义先是一怔,但又回想先前与白?重的对阵,显然他并不会用枪!圆月杀法的传人无剑,又有何可惧?一念及此,又复向前。
「师父,接剑!」阮修竹赫然叫道,抛剑,白?重亦回掷蓝牙白缨枪,换剑应敌。
孙仁义已逼上前来,白?重回臂一扬,一剑即砍伤了孙仁义右手腕!
另一边,于仁在想扬功力,使出镇字诀逼退三人,一时却觉气脉阻塞、无法自在流动,只得缩身向前,君弃剑一掌只擦过额际,後头浑元阴阳与百辟却避之不全,迳被砍伤了两肩骨!
于仁在虽然负伤,仍欲冲出包围圈,忽然却被一物缠住脚踝。
「别想走!」李九儿扯紧银丝鞭,喊道:「王道、阿离,砍下去!」
道离二人见状,举起兵刃,再加追击,但此时于仁在已脱出了君弃剑运劲范围,内息又复流通自在,立即运使坚字诀抵挡。
只是……
出乎意料!怎麽会……
有这种劲道?
他们怎能还有这麽大的气力?
一刀、一剑,都彷似要开天破地般劈上前来,单以坚字诀已抵敌不住,于仁在不禁退步了,被道离二人逼得不断退步。
于仁在咬牙苦撑,连挡了二十余式,才抓到空儿跃步後退,紧接着运息准备反击!
无论你们的镇锦屏多麽威猛无匹,论速度,绝非电光石火的对手!
「攻上去!」君弃剑喝道,一吐息,亦运劲向前冲来。
又一次,三个呼吸之间、六十四道劲力对击,这一次,却是于仁在见了劣势,又被逼退数步;一口气还未歇过,一刀一剑又直往头顶砍了下来!
不知觉,已近崖边了。
是的!这里是神龙潭,处於绝壁之下、也是绝壁之上!
这里是神龙潭!
聚云堂下弟子一涌而上,虽被白?重伤了数人,也有几人赶来要帮手于仁在,但尚离数丈,无数碎石即已当头打了过来。随之,史丹尼窜上前来,像颗球般滚过聚云堂诸人面前,趁他们对曾遂汴的石击尚接应不暇时,一人赏了一掌,尽数将之逼退。
于仁在咬着牙、踏着步,他在算,自己还剩几步?
还有,机会反击吗?
我真的会栽在这些小子手上吗?
我是聚云堂主!我可是……
未来的皇帝呀!
这个世道已无可救药,必须要革命!拯救它唯一的方法,就是乱到极致,将一切混乱因子全都引出,而後一次铲清!然而,若是这样作,当代唐朝必定覆灭,世人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铲清混乱因子的势力、一个新王朝!
这重责大任,舍我其谁?除了本堂,还有谁能?
我若一败,这世道还怕不乱上两三百年?
你们真的打败我、毁了聚云堂,又有什麽好处?
「你们毁的不只是聚云堂!你们会毁了这神州呀!他们不懂,玉儿,你也不懂吗?你要毁了你爷爷一心守护的炎黄大陆吗?」
「这是正确答案吗?不,我不知道……」
「驴蛋……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我一向不知道!但是,我不接受任何一个人在此停下脚步!不走下去,就什麽都看不到……至於是不是正确答案?等你回来以後,再慢慢想吧!现在……」
君弃剑纳息运气,双臂一挺,两道气机直往道离背门灌注。
这是,我生生不息的水灵之气……
青龙浩气!
我知道的是,这世道……不需要再增加混乱因子了!
所以,于堂主。
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需要去干涉历史!
是乱、是治,天下大势,由来如此,又何必我们强自推翻?
崖边的。
镇锦屏.蜀道难!
…………
再见了,于仁在。<!---文章内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