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过度章节。。换个内容提要,发现字数过多,囧 十月十三。
再有两日沈璧君的生日便要到了。
连城璧终于是到了。
他的马车停在沈家门前时,大明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樱草花尚未落尽,却已是漫天的白。
连城璧先去老太君处请安告罪,解释了晚来缘由。再与老太君说了会话,便去南苑歇息。
离去之前,他见到了沈老太君眼中一闪而逝的满意神色。
老太君确实是对如今的连城璧很满意。
多年前她第一次见连城璧,便知那孩子必属人中龙凤。然一年前再见,心境已然不同。
彼时连城璧的气质,太盛了!
盛至连沈璧君站到他身边,都无法盖过。
她本应开心的。
儿孙皆非常人,即便将来她撒手人寰,亦不会被这欺善的江湖所迫。
然而她却担心了。
——连城璧怎能掩下沈璧君的风华?这让她如何安心,不去担心沈璧君日后生活?
她担忧了将近一年,连头发都白光了,这才又见到了连城璧。
只不过一年,却又如十年一般的久远。
因为连城璧较之去年,内敛些许。
他如今依然是雅致,可却不若昔年那般引人注目。然他一出声,世人皆要为之吸引。
内敛,抑或成熟。
翌日连城璧给老太君请了安,正要去见沈璧君,便见得前方佳人缓缓走近。
无论是看过多少次,院中仆人还是一如既往,屏住了呼吸。
漫天彻地的静。
唯有前方有佳人,款款而至。
沈璧君如今十六岁了。
十六岁,如花盛开的年纪。
然而沈璧君,却比花更美。
她的眼波清澈柔和,宛如春日和风中的流水。她眉目温柔娴雅,黑发光亮柔软。她不像是真实存在,可世上又有哪支画笔,能画出她的分毫风韵?
这世间美人无数,风情万种,却哪有人,能及沈璧君半点风采?
昔日一个风四娘,便引柳色青争风吃醋,冲动至欲征服。然而沈璧君,却并非那种女人。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男人看见她,都会情不自禁忘记了一切。
只能醉心于她的美。
现在,她便在众人痴迷呆愣中,慢慢朝着连城璧走来。
她的步子并不大,走得亦不快。但世人都会觉得,她脚下那一步,才是世上最完美,最恰当的距离。
连城璧微笑得体。
一年前见她,便已叫天下人无法遗忘,经年再见,更再美了一分。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沈璧君在他见过的人里,已是独一无二的美。
这份美,随着沈璧君年长,愈发超然。
而这天下第一美人,将却会是他的妻。
沈璧君已走到连城璧面前。她明眸皓齿,刹那微笑,竟连天边落雪都要暂缓一分:“连公子睡得可好?”
连城璧微笑颔首。
沈璧君又道:“雪已经小了,公子可有雅兴,与璧君共煮一杯清茶赏寒梅?”
连城璧欣然同意。
他自然而然接过身后婢女手中的伞,替沈璧君撑着。
沈璧君站在他身边,心中半时动容,半是温暖。
大抵即便将来时过境迁,抑或沧海桑田,她也许再也忘不了这样一个雪天里,还有一个男人为他撑了一把伞。
概因她一直是坚强独立。
从无任何人,让她倚靠。
一年前沈老太君当众宣布两人婚事,世人看来连城璧与沈璧君便已是夫妻。
因为在世人看来,无论家世地位、容貌抑或气质,两人皆是绝配。
谁都是这般认为。
包括沈璧君。
沈园的梅花已经开了。虽并未开完全,倒也依稀可见全开时的繁盛。花瓣色彩已并入漫天白雪,香味却悠远流长。
梅亭里,仆人都站的远远。
四下安静。
雪落之音很轻,偶尔才有话语打破这宁静。多是说些书中所见趣事,而后无需多言,会心一笑便可。
沈璧君习惯这种安静。
她日复一日静坐在这种安静里,看沈家之外天下喧哗。她会莞尔一笑,抑会黛眉微蹙,尽态极妍。
然而今日,又不同。
今日她几乎是欣喜的、期待的,将这一种安静与另一个男人分享。
这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
……是她未来的夫君,连城璧啊。
他坐拥姑苏无垢山庄,年轻尊贵。他有着温柔优雅的外表气质,有着与自己匹敌的家世背景。
她应该满意。
可她不满意!
因为连城璧看她的目光,与她见过所有男人都不同。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许多。尊重,欣赏,温柔……却独独没有爱恋!
——她未来的夫君,对她没有丝毫动心!
沈璧君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忽然升起难以言说的哀戚。
她咬了唇,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一句话。她说:“连公子可有心上人?”
连城璧闻之挑眉。
他将视线放到沈璧君面上,见她一片坦然,没有丝毫的试探抑或不满。
他很诧异。
因为这一句话,怎么都不该由沈璧君说出来。
沈璧君心下紧张,面上却是丁点不显。她只是温婉一笑:“璧君虽不聪明,但有些事还是能懂的。一年前连公子说的那一句话,璧君曾经不懂。可这一年来,璧君见多了一些事,便缓缓懂了。”
连城璧垂下眼,淡看杯中清茶。他把玩茶盖,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沈璧君道:“当初我不懂,为何璧君不适合那套蓝璧。”
连城璧抬眸看她。
沈璧君微微一笑,漫天白雪也遮不住的绝代芳华。她说:“其实璧君不过庸人自扰。因为那时候,那一套蓝璧已经送予璧君。连公子又怎会送不适合的东西与璧君呢?”
这个问题本来无解,唯有时间才是答案。
可他们没有时间。
从她出生开始,沈璧君便只能嫁给连城璧。
连城璧笑出声来。
他并不是嘲笑沈璧君。他笑的,其实是木尊者。
昔日木尊者将他称为无瑕时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一句话放到沈璧君身上,也是一样的。
沈璧君,与他很像。
他去年说的那一句话,想不到沈璧君还记得,更甚者追究至今。
便因门当户对,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一样,于是他们很像。
一样的多疑。
他发现自己愈发欣赏她。
可越是欣赏,便越不可能爱她。
沈璧君原先很是自信,可见着连城璧的笑容,脸上渐渐浮现出赧然。
连城璧忽然敛眉道:“沈姑娘可有想过,将来你会遇见叫你倾心,甚至愿意放弃一切的男子?”
沈璧君一愣,蹙眉不语。
她明白连城璧之前所说,是因为沈老太君让她亲眼目睹千金小姐下嫁穷酸书生的命运。
曾因互不了解,以为两情相悦而在一起;后为生活所迫,终看清两者差距,无奈分开。
沈璧君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生活。
脏乱逼仄的,甚至叫人疯狂的。
爱。
沈璧君见到这个字,是在书中;然终于了解这一词,是在现实。
书中姻缘如此美满,现实却总逼人发疯。
沈璧君不懂。
好在她与连城璧门当户对,
她到底年轻,于是忍不住,问了出声。可又反被连城璧问倒。
沈璧君踟躇半晌,才坚定了答案:“璧君将是连公子妻,便一辈子都是连公子的妻。又怎会不守妇道,爱上其他男人?”
连城璧叹息一声。
沈璧君微笑柔软:“连公子还没告诉璧君,是否已有心上人。”
连城璧敛眉。他思索半晌,才缓缓答道:“心上人啊……大抵是有的。”
沈璧君心下一窒:“大抵?”
却见面前佳公子微笑看茶,良久不答。
连城璧在沈家住了十日。
十日后雪色消融,他便启程归去。
茶铺中有人谈及江湖大事,其中一桩便是大盗萧十一郎。
十日之前,他忽然出现在姑苏,留给一户贫困人家一贯钱,绝尘而去。
有人惊诧,有人嗤笑,但大多数人皆引以为阴谋。
却不知此后三月,无数人自称萧十一郎,出现在中原各地。
或有为非作歹,或有乐于助人。
一时间,江湖疯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