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由于袭击港口、夺船出海的举动引来了追兵,还是凯罗琳的商会继承人身份引来了追兵,蒙提默已经无暇分辨了,他爬上桅杆,用尽目力观察敌情。
追上来的战船三大四小,但无一例外都是三桅,挂着萨拉森人惯用的三角帆。从这一点来看,与远征团士兵们乘坐的十艘运输舰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除了鼓起的风帆,敌舰的舷侧还伸出十二到十六对不等的巨大木桨,在起伏的波澜中整齐划动,无论是数量和大小,“金椰枣号”上的划桨都远远不及。伴随着鞭笞和吆喝,这些木桨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激起滔天的水花。
由于风向关系,敌船上划桨手的号子、敌舰指挥官命令己方停船的呼喊在蒙提默耳中细不可闻。
从高高的桅杆上,他发现敌船的风帆上有些蹊跷: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布满风帆下部,而且无一例外残留着均匀的火烧痕迹,不仅如此,两艘敌舰的船壳有些破损,其中一艘的船舷上竟有个刚补上的巨大窟窿。
难道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蒙提默有些疑惑,或许这就是夺船出海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像样抵抗的原因?。
“小心投石机!”
“当心船尾!”
呼叫中,追兵已经进入了投石机射程,挟带着恐怖的声响,两颗人头大小的石弹飞了过来,一颗擦着“金椰枣号”船尾落入海中,一颗命中了船队最末的“仙人掌号”尾部。
“弓箭手准备!火箭!瞄准敌舰风帆和尾舵!”哈特没精打采地嚷嚷。
“准备灭火!准备堵漏!”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船长叶海亚也只有无奈地命令水手奋力配合,“小阿里!你带几个人去水下,防止海军凿船!”
伦蒂尓冲邻船娇呼道:“布兰迪!布兰迪!我们的船外壳和龙骨都不如他们坚硬,尽量避免接舷战!”
敌舰的风帆被火箭多处命中,但是没等火势蔓延,就被敌方海军士兵及时扑灭了。
哈特奔到船尾,手起弦落,敌方调整投石机角度的士兵双手捂胸,斜斜跌倒。另一人随即补上,没过多久,石弹又飞了过来,距离也逐渐拉近。
巴巴罗萨冲上甲板,大喝道:“长矛手!拿起你们手边最长的家伙!准备推开敌舰!”
蒙提默在桅杆上挥动着两面小旗帜,用旗语通知装载坐骑和后勤物资的四艘运输舰加速先行,命令骑兵比较集中的“奥尔良勇士号”随行保护,命令步兵比较集中的“纽卡斯尔号”、“阿甘树号”和“青橄榄号”掉头,准备接舷肉搏战,而射手比较集中的“仙人掌号”和“金椰枣号”减速保持距离,准备配合接舷战。
海风鼓起了风帆,吹动了袍角,也扬起了伦蒂尓的面纱,蒙提默无意中瞥见,不由得呆了。
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张更为成熟动人的俏颜。
“弓箭手!重箭!瞄准敌舰舵手和水手!”
等他被哈特的声音惊醒过来,敌情已经出现了变化。
追兵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
体积较小的两艘敌舰上装载了扭式投石机,凭借着这种威力强劲的投射武器,成功地吸引了“仙人掌号”的注意力。
其他三大两小五艘敌军战船进行了果断迂回,转到到东北侧的上风处,顺着越来越大的东南风,排成横列直冲过来。
也许是通过旗语判定了“金椰枣号”是旗舰,冲过来的五艘敌舰中,有两大一小三艘敌舰细微调整了方向和间隔,对准了蒙提默所在的“金椰枣号”,另外一大一小两艘敌舰则扑向布兰迪所在的“仙人掌号”。
粼粼波光映在五只硕大的金属撞角上,犹如神话中独角兽的独角,美丽得让人陶醉,也危险得让人窒息。
“立即转舵!规避敌舰撞击!”蒙提默一边竭力呼喊,一边猛力挥动着手上的旗帜。
号称出色的船长叶海亚倒不是浪得虚名,由他掌舵的“金椰枣号”比较成功地避开了敌舰的拦腰冲击,除了侧面船壳被金属撞角划过,造成了轻微破损外,其他部位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而“仙人掌号”虽然接到了蒙提默的提醒,但是由于被两艘“诱饵”敌舰缠住,又被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影响了转舵,所以惨遭重创。
“仙人掌号”猛地一倾,发出了恐怖的木材断裂声,船体中后段几乎同时被两只撞角撞中,船舱开了个“天窗”,甲板也破损了接近四分之一,划桨手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海面。
“保住主桅!放舢板!”布兰迪被飞溅的甲板碎片伤了腹部,犹自捂住创口大喊,“小疯子!你来指挥!”
透过“天窗”,蒙提默隐约看到了死状凄惨的划桨手和濒临断折的龙骨。
然而,“金椰枣号”已经无暇去帮助“仙人掌号”了,撞击未果的敌舰调整了角度,一艘迎向“阿甘树号”,两外两艘一左一右地靠了上来,形成包夹之势。
划桨战船的灵活度实在超出民用商船太多了,蒙提默感叹到,这样一来,即使有足够的推拒工具也没用了,推拒一侧的敌船,只会将自己送到另一侧的敌船身上去。
纷飞的箭雨中,“夺!夺!”两声,敌方主舰已经将“搭板”架了过来,“搭板”前端的挠钩深深地陷入了“金椰枣号”的舷板,舷边的士兵们弄不断深入舷板的挠钩,就冒着对面敌舰射过来的羽箭,猛砍着搭板前端,一时间木屑横飞,可惜毫无效果。马里尼德海军的搭板不知道是什么质料做的,看来耐砍得很。
“弓箭手换轻箭!自由射击!掷矛手准备!瞄准搭板上过来的敌人!等他们走到中途再投掷!”哈特改变了命令。
黑人掷矛手被敌方的箭雨射倒了十几个,但是他们掷出的短矛战果不菲,在搭板上弯腰冲来的敌方士兵被重叠着穿刺,成串地摔落海中,余者大骇,改为匍匐前进。这样一来,前进速度变缓,背上又被弓箭招待得够呛。
蒙提默仍然双腿箍在中桅上,一边用旗帜指挥“阿甘树号”尽力向旗舰靠近,一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己方甲板上人数,发现竟然有接近一半的沙盗因为呕吐而丧失了战斗力,他不禁暗自焦虑起来。
偷眼看去,除了摇摇欲倾的“仙人掌号”和稍离战场的五艘运输船,包括“纽卡斯尔号”、“阿甘树号”、“青橄榄号”和“金椰枣号”在内,己方的四艘商船都被敌船的搭板钩上,开始了惨烈的接舷战,双方的船速都慢了下来,喊杀声四起。
“金椰枣号”受到了马里尼德海军的特殊照顾,被敌方旗舰和另一艘主力舰包夹,左右两舷各被两块搭板勾上了,看来敌方指挥官打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菲洛!你躲到哪儿去吐了?快去干你该干的事!”蒙提默一边确认叶海亚的安全,一边大吼着。
虚心学习才是一个优秀的沙盗团团长……哦不……一个优秀的佣兵团团长应有的作风啊。
菲洛的身形明显比平时凝滞了许多,看来经不住海浪考验的并不止沙盗,远征团中第一杀手也是个不受海神宠爱的家伙。在哈特的亲自掩护下,他才顶着个沾满血迹的大盾接近了敌方旗舰的船舷。
另一边踏板而进的敌人好像比旗舰上的士兵还勇猛的多,在百余射手的“盛情招待”下,依然拨开战友的尸体前进,逐渐接近“金椰枣号”的右舷,若不是伦蒂尓带着一队长矛手在舷边猛戳,早有敌方海军跳上“金椰枣号”的甲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