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风云】8、红粉无音
江湖神爹常彦波的鼻子弯得像个香蕉，嘴被鼻子故意拽歪，一副滑稽相。但浓重的眉头却像两把锋利的剑。剑中透着豪气，剑中透着傲气。虽然他身上不佩刀，也不插剑，但仍不失武林高手的英范。然而裤子后面开着后门，脸上的滑稽相总会使人想到杂耍中的丑角。
他离开万石山径奔七泉河而来。
“目中无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急于破译的问题。然而万石隐者留给他的作业太难了。就好比一个外星人留给一个有关揭开外星人奥秘的课题，没有论据，没有资料，只留下一个论点。
七泉河是由七条泉水形成的河流，清澈透明，完全是自然形态。他正奔那里走着，却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姑娘，那位姑娘叫红粉无音。其中有个叫江湖神刀的战败了江湖神剑，然后说：“红粉无音现在是我的了，我就势她的拥有者。”
另一个换做江湖神铲的说：“凭什么？就凭你战胜了江湖神剑？”
江湖神刀说：“怎么，你不服吗？”
江湖神铲说：“是的，你还没有战胜我。”
江湖神刀微微冷笑说：“已经有八十个高手被我击败，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江湖神铲说道：“有没有试过了你自然知道。”
说着一道寒光就是一铲。他的铲很大，重有千斤，长有十丈，别说打，就是见到也会令人胆寒。然而他的铲掉落在地上，因为拿铲的手被砍掉，江湖神刀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江湖神斧似乎很不服气，上来二话不说便于江湖神刀放对，但下场更惨，脑袋被砍下去一半。江湖神刀哈哈大笑。
红粉无音的确是个美人，人见人爱。不过从这些围困抢夺她的人话语当中而是把她当成了稀世珍宝。
难道美就是珍宝？没听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把美当作宝的，绝对没有。那是为什么？难道她身上真的有宝？是什么宝使人这样大动干戈呢？为什么她遭遇好像跟自己的遭遇相似呢？难道她跟自己都是天涯同命鸟？难道她是自己的影子？
他在树上想了许许多多，尤其是那句“目中无人”，他反复地想，从不同角度上想，但仍然理不清一点头绪。
这时神鞭一抡战败了江湖神刀，已经成了红粉无音的拥有者，并要把她带走。于是江湖神爹常彦波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像标枪一样立在那里。在场的无不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连风都已经停止。好像太阳都被钉在蓝色的天幕上，一动不动。
神鞭一抡忽然发觉自己的脊背上有汗，握鞭的手有汗。汗不是热的，是冷的。像有人在他身上淋了冰水那种感觉。
“原来是江湖神爹常彦波。”他阴着脸说。
“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一个姑娘，你老得都快死了，难道不知道羞耻？”
常彦波的话始终开门见山，始终有刀的锋芒。
“这是我的事。”
“如果你抢你妹妹是你的事，但抢这位姑娘就是我的事。”
“你想插手？”
“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被人欺负，我江湖神爹岂能袖手旁观？”
“逼我出手？”
“只要这位姑娘不落入虎口，我愿陪你玩玩。”
“拿你的命玩？”
“不是我的命，是你的命。”
“神鞭一抡的名字想必你不会不知道。”
“涉足江湖谁不知道几只臭虫。”
神鞭一抡的脸更阴了，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拿命来！”神鞭一抡说着早把九节钢鞭抡了个圆弧。
这是令人胆寒的圆弧！让多少人丧命的圆弧！神鞭一抡，抡的就是要命的圆弧！双钩太岁方才被打掉脑袋的也是这个圆弧。这个圆弧人见人怕，江湖神刀没怕，结果丧命。
江湖神爹常彦波微微的笑，不屑一顾的笑。他的下盘根本没动，像钉着的木桩。上盘微微晃动了一下，像风吹的杨柳只那么依依一下，看起来那么飘逸。然而九节钢鞭呢？就像作家的败笔，走空了。
“神鞭一抡，都说你一抡致命，现在你白划了一个圆弧，改叫神鞭二抡吧！”
神鞭一抡一阵脸红，红得像个萝卜。
“算你侥幸，看鞭！”
又是一个圆弧。又是走空。江湖神爹仍像钉在那里，仍在讥诮地笑。这杆枪没人撼得动。
“神鞭一抡，神鞭二抡的名字你也不配，改叫神鞭三抡吧！”
神鞭一抡的脸更红，红中带紫，像猪血。气得青筋暴跳。
“绝命七十二鞭！”一声狂吼，九节钢鞭舞成万点梨花，披雨般向常彦波打来。
绝命七十二变鞭一共是七十二个圆弧，每个圆弧都是一只锋利的钹，要命的钹，是神鞭一抡苦练了七十二年的杀手锏。但闻劲风呼啸，金辉耀眼，恰如万箭齐发，千刀尽劈，招招不离常彦波的要害。
二人一个是老江湖，一个还是个孩子。一个像只虎，一个像只猫。在场的无不为常彦波捏着一把汗。为猫捏着一把汗。连红粉无音也在莫名其妙地心跳。好像空气已经冻结。
江湖神爹常彦波呢？像是在看戏。老虎虽凶，但猫不担心，他是老虎的师父，总是技高一筹。他的下盘仍像钉子，上面仍在笑。笑得自然，笑得洒脱。有时笑得前仰后合，有时笑得左摇右摆。就在这笑声中，绝命七十二鞭走空。他的七十二个精心划的圆弧都是零分。这样的成绩真让人难受，真让人尴尬。所以神鞭一抡笑不出来。他想哭，老泪纵横地哭，丧着脸哭，不是滋味地哭。他出汗了。不是热汗，是冷汗。他纵横江湖几十年，叱咤风云，从未栽得这么惨。
眼前的常彦波是谁？他以前认识，现在似乎忘了。以前是低着头看，常彦波是那么渺小；现在是抬头看，常彦波是那么伟大。所以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
江湖神爹常彦波还是没事似地笑着。
“抡完了？”他随便问上一句。
“抡完了。”他脱口回答一句。
有些话完全没必要回答，但神鞭一抡却回答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回答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