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不比杯中物,清泉始作一壶春。
当下时近春暮,亦是花开艳绝,却也暗含调零芳华之悲切,但待过时。
院无人,亭无人,池边亦是无人。
人却在何处?
“漠尘……你这是做什么……”虹月站在院中一处阁阁顶上,看着林漠尘在她身边四下观望。然而此时院中漆黑一片,却不知他是在看什么。
“嘘……这里也算个武林禁地了,有‘夜间不地行’的规矩,所以我们只能走上头。”林漠尘环肆周围,欲伸手拉虹月再行他处,却不料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事物,奇道,“你身上什么时候有长羽毛了?”
虹月一眨眼后才看见身边多了一人,便开口道:“漠尘……不是啦……是因为你身边还有一个人。”
“什么?!”回过头竟是见到一广袖长襟的男子迎风而立,手中羽扇轻摇,一身不凡之气。林漠尘一见此人便是心中大骇,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笑说:“阁主也和我一同来赏月?”
男子冷目视于林漠尘,并未作声。
“漠尘……今天晚上好像没有月亮呢……”虹月抬头看了看夜空,此时乌云遮掩间,不见一丝月光。林漠尘只好又道:“这……阁主……却不知是来做什么呀?”男子一听,负手转身,淡然开口道:“你怎么不知我的确是来赏月的?林护法。”
林漠尘这才一叹:“阁主好雅性……”
“今夜月色也的确不差。”被林漠尘称为“阁主”之人手中运气,用扇面划出一道长虹,竟是散开了夜中乌云,露出其中一轮圆月。
虹月不曾见过如此妙法,亦是惊道:“真的有月亮!好厉害!”在一边的林漠尘却是摇头,叹道:“情公子你可真是……了得。”虽有月光映照,然男子的面容依旧模糊,仅能见到的是他长发轻绾,淡色羽袍无风自扬,说是潇洒风流却不如说是漠然间留有的一丝热烈,无形之中给人予心惊的不知所措,就如方才还掩在云中的月,只在挥手间,却再难遮掩原有的光辉。
情公子转身,对虹月道:“将你手中的红玉残枫给我。”虹月一愣,而后拿出那枚由苏漠漠给她的红玉,问:“你说的就是这个吗?”
羽扇一翻,那枚红玉竟被收于扇面,情公子细看后,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盖于红玉之上,再用手执起。虹月一看不禁低眉,道:“……我……弄脏了这块玉吗……”
情公子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漠然地侧头对林漠尘道:“将她留在长安先住上一夜,明日,你带她来阁中见我。”语毕即是红光一闪,人已不知去处,而空中之月亦悄然尽藏云幕之后,院内瞬时暗淡如初。
虹月有些委屈地转身,拉住林漠尘的手,道:“是被他讨厌了吗?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讨人厌了?”林漠尘却笑,摇头道:“你不讨厌啊,相反,那个人却是十分讨人厌的。”虹月不解,问道:“他就是苏漠漠说的情公子,漠尘不是也情公子阁下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
“红枫之上藏有咒术,接手之人必须要到枫情阁让情公子亲自取回才是自由身,不然此咒术会影响你整个功体,于你行走江湖多是不便。”林漠尘想到加入枫情阁的事就是一阵无奈,叹气说,“我就是这样被那身为副帮主的苏漠漠摆了一道,不过怎么说,枫情阁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于我寻那魔道亦有帮助。可我进来才知道,这个情公子脾气甚是古怪,这里的规矩又太多,实在不适合像我这种游侠心性的人,所以……”
“嘻嘻……所以漠尘不回此阁又爱惹苏漠漠生气便是为了离开这了?”虹月一笑,抬眼看着林漠尘,道,“那你真接跟他说不就好了?”
“唉!我可不是个非常直白的人。偶尔直白直白就行了,常常直白不得像苏漠漠那样,不但是情公子没放她走,更是那苏漠漠现在都离不开枫情阁了,还处处帮情公子的忙。”林漠尘抬手道,“我们走。”
手一招,一张飞行符便被内力凝成,化于脚下,虹月却歪头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林漠尘呼吸一窒:“你……连飞行符也没见过吗……可以飞至长安天台。”
“其实用月光宝盒不就好了?”虹月反问。
“你有?”亦有听过此等宝物之妙用可随意来去三界之中,林漠尘想到虹月乃是天宫修仙之人,定是身有此物,不禁惊喜问道。
“没有。”虹月倒很是爽快地泼了林漠尘一身冷水。
强忍着握紧拳头,林漠尘无语地拉过虹月,运起飞行符,直往长安天台而去。也不再理会虹月说:“漠尘,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好呢?”其实林漠尘却是心中暗想,定是自己命中有劫,近日气运不佳,还是什么都不要多问了,多念几句“南无阿弥陀佛”比较妥当。路上沉默不语,而虹月还未来得及问到底要去哪里,便听林漠尘道:“到了。”
长安云LAI来酒店。
“枫情阁中不收无枫叶令牌的人,所以今夜你就在这暂住。”
“漠尘……那……你不陪我……了?”虹月亦察觉林漠尘面上似有愠色,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
“你倒是学乖了,不说‘睡’这个字了?”林漠尘抬眉暗想,亦是被虹月这般有趣的话弄得不由一笑,面色缓和了些,转而对她道:“我也在酒店里,你就好生休息,别担心我了。”
“那怎么行?”虹月拉住林漠尘,似还有话要说,可又不好说出来,林漠尘已猜到她想说之话,一叹道:“我的气都快被叹光了,虹儿姑娘可不可以让我留着气好好喝一晚上的酒?”虹月低头,脸上一红,道:“好啦,虹儿确实给漠尘惹了不少麻烦,对江湖之事也不是太懂……可虹儿……入夜之时总会有姐姐或炎儿陪我,不然……虹儿……就不敢闭上眼睛了。”
林漠尘无奈一笑:“原来你是怕黑呀,呵呵,那叫小二多点几根蜡烛不就好了?”虹月抬头盯着林漠尘看了许久,倒是令林漠尘有不好意思地连忙侧头,道:“我倒是没别的意思,你确实怕黑,我有说错吗?”
“嘻嘻,虹儿怕黑不怕别人说。可是,漠尘,你身上有伤,又要喝一个晚上的酒,这不好……”笑过之后亦有担忧,然林漠尘见虹月的眼神,映起心中千层波浪,那是从未有过的暖意由这名少女的话语悄悄荡起了某处涟漪,令林漠尘不禁微微低眉,枉想掩去惶然的心思。
“不用了!这点小伤,熬在这喝一个晚上的酒还能解早上酒过三巡的头痛呢!”然声音浑厚,竟是对桌的一名男子开口对着走进酒店的林漠尘“嘿嘿”笑道。
此时夜深,店中冷清,只余那名男子手中的酒碗中酒水入腹的吞咽声。林漠尘愣了一愣,转而走到那名男子所坐的桌边,毫不辟讳地坐下,拿起酒坛喝上一口,擦干嘴角残留的酒水,道:“大叔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