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梦醒的毛泽东(9)

目录:从知青到中南海秘书:黑月亮| 作者:零下| 类别:历史军事

    张春桥的眼睛里聚焦着两点亮光,他的嘴唇在不停地蠕动着,他想要大声地把这些话喊出来让听见,但是他似乎又不敢,只得继续在心里面默念:

    “因为,我们被推上审判台来为的“错误”负责,我既对此感到光荣,又感到恐惧。我作为革命路线的具体执行者之一,断然不敢独占这一理论成果的发明权,但我很乐意看到,我因为这一路线而被审判,这是一个光荣的职责。

    “我知道,我们其中有人会认罪,会痛哭流涕的忏悔,会声泪俱下的揭发自己与林 彪集团的合作,这同样在预料之内。历史总是在恰当的时候甩下一些人,因为他们本来就不配历史赋予他们的责任,更担当不起这份光荣。就在我被审判,被指责的时候,人民公社正在被解散,独立的工业体系正在瓦解,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以各种罪名,被正式的或非正式的法庭判罪和处死,那些联动分子在迅速地被提升,千百万重新获得权力的大小官僚,正在快乐的让子女们婚姻,为利益集团补充新的血液这绝不意外!”

    但是,经过了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十年――一万个日日夜夜的认真观察和冷静思考,张春桥刚才默念的,最初的想法,也已经随之慢慢地起了巨大的变化。他很悲哀,他很难过:自己的预言没有成为事实,自己的罪名却都成为了事实。

    赵忠祥在他的画外音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接着又充满哲理地解说:

    在这梦幻般的,历史性的时刻里,张春桥镜片后鼓起的,象金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邓 小平――他们俩人身体的距离,自从相识和共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近过。

    张春桥的脸色阴沉而又冷静,但他的心里却似翻江倒海,嘴里却是五味具生。他心里在想――那是他想了将

    近三十年的问题:

    “我张春桥,与邓 小平这个小个子之间,既无杀父拭母之仇,更无夺妻害子之恨,我与他之间你死我活的,不共戴天的斗争,没有一点点是出于个人的恩怨,完全是出于权力运用的目的不同,政治理念的方向不同,治党,治军,治国的手段和方法不同,而相互必置对方于死地。‘叛徒’,‘内奸’,‘修正主义’,‘历史反革命’,‘篡党夺权’,‘反对思想’,‘走资本主义道路’一顶顶足以压死人的,壳死人的,箍死人的政治大帽子,在那个年代里,他们相互指责,相互抛扔,互相栽扣,再加上漫骂攻击,借故讽今,指桑骂槐,说三道四统统不过是手段和伎俩而已。其实,真正的目的都是一个:打倒对方,获得权力。他们两人,以及他们俩人代表的集团,都是由中国最早的,最优秀的,最有水平的党员组成的。他们俩人的心里面,彼此都清清楚楚,都明明白白:无论在历史里还是在现实中,一个叛徒,一个内奸,一个历史反革命,极尽伪装混进党内是完全有可能的,但要想要伪装混进党的中央委员会,是不可能的,能伪装混进党的中央政治局,能伪装混进中央常委――要知道,有着几千万党员的天下第一大党,常委的人数只有不满伸出双手十指啊!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有!比能登天还难,比能入地还难!有三头六臂也办不到!如果一个叛徒,一个内奸,一个历史反革命,真得能伪装混进党的中央常委,那么,只能说明一点:这样的党――不管它有多大,它的人数多么多,它的历史多么久,无论它如何自诩何等光荣,何等英明,何等伟大,实际就是一个愚蠢的党,无能的党,糟糕的党。这样的党,是绝对不堪一击的,是难负重任的,简直就是一盘散沙,简直就是一堆黄土,简直就是一池混水。这样的党,怎么能带领一个十亿人的中国立于世界之林?所以,他们彼此曾经用的那些口号,那些标语,那些帽子,那些所谓的证据,自己与他――邓 平之间,谁也不会相信,谁也不会当真的。那一切,只是给普通的,永远不明真相的群众摇旗呐喊用的,制造仇恨用的。

    许多年过去了,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也尘封在历史的书页里了。张春桥心里越来越明白,自己与邓 平之间,各自采取的方式,无论是稳健的还是激进的,无论是温和的还是残酷的,无论是科学的还是疯狂的,实际上,都不是为了个人自私的目的,而是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手段表达对这个党,对这个国家的忠诚和热爱。当然,为了获得最高的权力剑柄,并且用其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心中的理念――自己拼凑的理论,设想的方法去改造,去建设和领导党和国家。在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中,使用一切能够想到的和可以做到的手段,并不能叫作卑鄙啊,也不能算作一种罪恶手段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对国家,对党,对人民,都可以这样来安慰自己扪心自问,岁月回首,张春桥觉得:也许,邓 平的方法和实践,可能真得是正确的这个脾气温和而又果断的小个子,这个方法简单而又擅长思维的,绵里藏针的独行侠,这个行动比语言丰富的,一意孤行的领导者――就是他把中国带上一条强国富民的光明道路。如果我在的话,邓 平肯定是不会这么顺利的。我张春桥,作为一个老党员,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他曾经的咬牙切齿对手,心里已经充满敬意和骄傲。如果,当年自己大权在握,令旗在手,真得按照自己当年所遵循的思想与设计的方法来领导党和国家,今天的党又会是怎么样呢?国家建设的结果会是怎样的情景?不敢想象,无法想象,难以想象

    张春桥觉得阵阵后怕,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双手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然后把脸埋在掌心中,久久地沉默了。

    赵忠祥的解说随着张春桥神情的变化,又转向了。他感叹地说:

    三十年没有说过话的啊,梦醒之时,仿佛要在这一刻里倾尽心中积累存蓄的千言万语,才觉得心头舒畅快意。他诗人的才华,伟人的气度,领袖的幽默,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他的语言好象跳跃闪动的光点,他的思想犹如万花筒滚动一般,他的观点好比千里万里同显的蒙太奇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