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小姐再也忍不住了,她挣开雨婷的手,走到管家面前怒道:“你在我们陈府也干了五六年了,作为陈府的管家,你应该处处积德行善才是。你居然动不动就教唆手下打人,我看你这个管家也快要干到头了!”
管家大吃一惊,这位大小姐平时以温柔娴淑著称,脾气出了名的好,没想到今日对他发这么大的火。当下争辩道:“我看刚才他绑架小姐你,所以才――”
“住口!”陈家小姐脸色一寒,“等一下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这里不再需要你。”
管家这下软了下来,立刻跪在地上道:“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陈家小姐哼了一声,走到柳西槐面前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雨婷走了过去,对仍跪在地上的管家说道:“好了,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以后你们也该收敛一点了。你看看你们现在,个个搞的跟打手一般。”
管家千恩万谢的道:“方小姐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陈家小姐把柳西槐单独的带到了一间屋里,正要问他一些事时,忽然见方雨婷也走了进来。她立即把方雨婷拉到一边,轻声说道:“你过来干嘛,外面这么忙,你赶紧去帮帮我爹吧。”
方雨婷抛了抛手中的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大老爷他嫌我碍手碍脚的,还说我整天舞刀弄枪的会吓到客人――哎,不对,你为什么这么想把我支开……”方雨婷看了看柳西槐,又看了看陈家小姐,说道:“莫非你们之间也有什么秘密?”
陈家小姐脸一红,道:“雨婷你在胡说什么啊,我跟他之间怎么会有什么秘密。我只想问他几个问题而已。”
方雨婷围着陈家小姐转了一圈,用不相信的眼光看了看她,说道:“问几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在场啊?老实交代,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家小姐脸红的更厉害了,正有些窘迫时,忽听柳西槐淡淡的道:“你们唧唧歪歪的还有完没完啊,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我很忙!没空陪你们在这里瞎耗着!”
听了柳西槐的话,方雨婷气不打一处来,走了过去啐了柳西槐一口,道:“你这个小偷,被抓住了居然还这么抓狂,我方雨婷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柳西槐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整了整满是灰尘和破洞的衣服,满不在乎的道:“头发长,见识短,是你自己没见过世面,怨不得别人。”
方雨婷气的半死,发飙道:“有种你再说一遍。”她的手按在剑上,看他的样子,如果柳西槐再敢激她,她真的会一剑把柳西槐的头砍下来。
陈家小姐见情况不妙,立即喊道:“雨婷,算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方雨婷没有理她,瞪着柳西槐道:“有本事你再说啊。”
柳西槐看了看方雨婷的眼睛,心想我不相信你真的杀我。于是他淡淡一笑,靠近方雨婷,大声的喊道:“我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陈家小姐和听见喊声从外面进来的丫鬟醉蝶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对方雨婷说话。平时,方雨婷的爹娘都不敢对他们的这个女儿高声说话。
陈家小姐和醉蝶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方雨婷,他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方雨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然后只听“呛”的一声,她手中的剑已经出鞘,然后他一挥剑便直接向柳西槐砍了过去。
“啊――”陈家小姐和雨蝶都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剑,从柳西槐的脑边划过。柳西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柳西槐的一缕头发被斩落,但他仍昂着头,微笑的看着方雨婷。
“哼――!”方雨婷气的一跺脚,转身走了出去,她感觉自己丢尽了脸,生平第一次被别人打败了。
陈家小姐长舒了一口气,对傻站在门口的醉蝶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关起来,不要随便的让其他人进来。”
醉蝶“哦”了一声,虽然很是好奇小姐为什么要与这人单独相处,但又不敢过问。便立刻走了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柳西槐刚刚瞟了一眼醉蝶,发现这个丫鬟其实长的也挺漂亮的:俊美的瓜子脸,明眸皓齿,虽然穿着丫鬟的服饰,但无形之中仿佛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究竟是那种气质,柳西槐也说不上来。从柳庄出来以后这段时间,柳西槐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先是沦为乞丐,后又偷蒙拐骗,让他逐渐的养成了一种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有的时候便能迅速的看出一个人所隐藏的一些气质。刚才他虽然对那个丫鬟醉蝶只是瞟了一眼,但却隐隐的觉得这个丫鬟有些特别……
陈家小姐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站在她前面的柳西槐,道:“你真的不怕死?”
柳西槐笑道:“怕,怕的要命!”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他身负血海深仇,如果死了,谁来帮他报仇?
“那你刚才还……”
柳西槐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我从方小姐的眼神里能看的出来,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只是有些任性好强,死爱面子。所以我知道,她刚才只是在吓唬我,并不会真的伤害我。”
陈家小姐一怔:“你能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么多东西?这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难怪你刚才表现的那么从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柳西槐道:“也只是限于某些少有的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容易能被别人看出来心里的想法。”
陈家小姐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又脏又“丑”,身上还有一股异味的人,还真的有些不简单。刚刚遭遇毒打还那般强势的站着,表现的很有男子气概,现在,居然发现他还能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看出这么多东西。要知道,她可以说是最了解方雨婷的人了,刚才柳西槐简单的几句话,几乎是把方雨婷看透了。她发现柳西槐嘴角上的一丝血迹,便从身上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对柳西槐说道:“你的嘴流血了,擦擦吧。”
柳西槐一愣,随后接过手帕,对这个大小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手帕上散发着一股幽幽的兰花香气,让柳西槐倍感神清气爽。擦完嘴角的血迹,柳西槐打算把手帕还给她时,发现手帕上已经被他的脏手沾染上了很多的灰尘,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说道:“我把它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
“不用了,一个手帕而已。你就留着用吧。”陈家小姐开始把脸转向一边,神情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也泛上了红晕。只听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我只想问你……问你……刚才,你一直在我房间里么……”
柳西槐也有些不自在了,脸上也有些发烫。他猜测自己的脸上也一定像陈家小姐那般红着,只不过他满脸的灰尘,即使再红一点,也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出来。
“这个……我……其实,那个……”柳西槐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当时躲在床底下……你知道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什么也没看……”
柳西槐在心里骂自己道:柳西槐啊柳西槐,你真是一个无耻的混蛋啊,看了就看了,你还不敢承认!人家可是大家闺秀,让人知道了,人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哦……这样啊。那,那没事了……”陈家小姐脸上的神色稍有好转,“这件事情,你可不可以……”
柳西槐立刻举起一只手,说道:“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出去乱说,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陈家小姐笑了起来,说道:“不用这样的……哦,对了,你为什么会干这一行,你是第一次,还是……”
柳西槐如实的答道:“其实我干这一行很久了……”说到这里,柳西槐察觉到陈家小姐脸上的失望之情。不知为什么,柳西槐觉得让她对自己失望好像是一种罪过。他忽然想起了雷瑾瑜曾对自己说过他的身世,便如法炮制的接着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孤儿,老爹战死在沙场,老娘因病而逝。”他甚至还模仿出了当时雷瑾瑜的表情,“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病,只是家里没有看病的钱。娘的病就一直的拖着,有的时候还要带病照顾我,然后她的病就越来越严重,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七岁。你说啊,一个七岁的孩子,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我怎么生存啊。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不停的闹饥荒,我就开始到处乞讨,乞讨不成就偷。没想到自己居然熬过来了,还能活到现在。至今想来,我都感觉是一个奇迹啊。”他把雷瑾瑜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背了出来,很小的时候柳西槐的记忆力就出奇的好,所以像这般把雷瑾瑜当时的话原封不动的背出来,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忘了一个严重的事实:他生活的年代和雷瑾瑜生活的年代完全不同。雷瑾瑜七岁的时候的确闹饥荒,但柳西槐七岁的时候明月国没有一处地方闹过饥荒。
但显然陈家小姐并不知道那么多,还大为的同情起柳西槐来,心想原来他的身世这么凄惨,看来他沦为小偷也是被逼的,便柔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柳西槐如实答道:“一十六岁。”
陈家小姐道:“比我还小两岁,真可怜,你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她忽然对着门口喊道:“醉蝶,你进来。”
醉蝶走了进来,问道:“小姐,你叫我?”
陈家小姐吩咐道:“你带这个……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西槐答道:“我叫‘柳西槐’。”
“你带柳公子去洗个澡,给他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再让他去吃点饭,然后再把他带来见我。”
柳西槐正要推辞,心想自己的这身破烂,甚至肮脏的“造型”,完全是为了掩藏身份,躲避追杀才刻意弄成的,如果洗的干干净净,恢复自己英俊的外貌,那岂不是又让自己陷入了险境之中?
然而,他看着陈家小姐秀美的脸庞,实在想不出推辞的理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打心底里也想在这位陈家大小姐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竟没有向她推辞。
醉蝶见柳西槐犹豫着不动,笑着说道:“柳公子,别傻愣着了啊,我们走吧。”
柳西槐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红教的人估计也开始停止寻找他了,恢复自己的本来样貌也应该无什么大碍了。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对醉蝶说道:“好姐姐,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