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前面的醉蝶忽然说道:“柳公子,你刚才好勇敢啊。”
“勇敢?”柳西槐没反应过来。
“方小姐那么凶你都不怕她,我们这里没人敢得罪她呢。”
柳西槐笑道:“你说她啊,她有我可怕吗?论长相我也比她惊人一点吧?”
醉蝶被柳西槐逗的笑了起来,两人便走边聊,柳西槐从她的口中得知了那位才德兼备的陈家大小姐叫“陈紫寒”。
随后,醉蝶把柳西槐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并给他找来了一身衣服,让他梳洗一番。柳西槐关上门,跳到澡桶里,第一次开始对自己彻底的清洗一番。从头到脚,柳西槐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把自己的头发理顺了。
洗完之后,柳西槐看看澡桶里的水,心想如果拿去做花肥,估计那些花以后几年也不用施肥了。他穿好衣服,稍微的整理了一下,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醉蝶一看见走出来的柳西槐,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质疑的问道:“柳……柳公子?”
柳西槐一怔,哭笑不得的说道:“不至于吧,我只是换了一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我了?”看到此时醉蝶的表情,柳西槐暗想难怪那些红教的教徒认不出自己了。
醉蝶说道:“你现在……你现在看起来比那个追求我们家小姐的蒲公子还要英俊万分呢。”
柳西槐眉头一皱,其实他很讨厌别人说他英俊,生活在柳庄时,他也曾为自己的长相引以为傲。后来出了柳庄,不停的被仇人追杀,他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他与世间最肮脏的人混在一起,摒弃了以前做人的原则,偷蒙拐骗。他开始觉得,一个男人应该承担起重大的责任,而不应该抱着天赐的那些没用的东西而自豪不已。他觉得长相就是自己的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柳公子,你怎么了?”醉蝶见柳西槐的脸上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不禁惊问道。
柳西槐回过神来笑道:“不要叫我‘柳公子’,我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低下的人了。我们去见你们家小姐吧。”
醉蝶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说让你先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不饿,我们走吧。”
路上,醉蝶笑着道:“我敢说小姐一定认不出你来?”
柳西槐笑道:“是吗?我们打赌吧,赌十两银子。”
醉蝶白了柳西槐一眼,道:“这可是在陈府,老爷要是知道我和别人赌钱,恐怕马上就要给我赶出去了。”
柳西槐原本也是说笑,要知道他哪里能拿的出来十两银子下注。
陈紫寒仍待在那个房间,正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醉蝶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柳西槐随后进入。
陈紫寒睁开眼睛,先是看了醉蝶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入到了她身后的柳西槐身上。眼睛一亮,只见此时的柳西槐俊朗清爽,英气逼人,脸上虽仍有丝丝的伤痕,可却丝毫掩藏不了他绿竹猗猗般的绝世姿容。这个男人竟然是个美男子!当然这种美并不是那种小白脸似的柔美,他的美夹杂着男人的豪气与力量,还暗含着久经风霜般的沧桑。脸上的那些伤痕,让他完全抹去了脸上不必要的精致与浮华,呈现出血性男儿般的刚毅。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那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何等深邃,何等忧郁的眼神啊,那里面的故事仿佛已经包含了整个尘世……(之前,柳西槐一头蓬乱的长发,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所以别人并不容易发现他的那一双引人注目的眼睛。)
柳西槐见陈紫寒一直失神的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陈紫寒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脸上微微一红。她看了看醉蝶,问道:“这位是――?”
醉蝶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的陈紫寒有些莫名其妙。柳西槐一怔,没想到她也没能认出自己,便道:“陈大小姐,刚才我还要杀你。现在只是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你就认不出你的仇人了?”
陈紫寒大吃一惊,她如何能听不出来柳西槐那玩世不恭的声音,道:“是你?好好的,你把自己弄的跟鬼一般,谁能认得出你来……”心里却在想:刚刚自己还觉得此人又脏又丑,没想到不但不丑,还长的这么完美。
醉蝶笑道:“我早就说小姐认不出你了。”
陈紫寒瞪了醉蝶一眼,说道:“柳西槐,我看这样吧。我们陈府正好缺人,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吧,总比你在外面‘奔波’好吧?”看到柳西槐脸上犹豫的表情,她立刻又补充道:“你不算是卖身啦,你什么时候想走,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你愿意吗?”
柳西槐尚未答话。醉蝶急忙走到陈紫寒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小姐啊,我们陈府一点都不缺人啊,前几天老爷还嚷着要赶走一批人呢。”
陈紫寒咳嗽了一声,白了醉蝶一眼。醉蝶立马改口道:“是啊,尤其是开水房,那里正急缺一个劈柴的。”
柳西槐心里想道:这个陈家财大势大,结交的一定都是名流,正好在这里可以打听到自己其中的一个大仇人“王开文”的一些消息。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他已经将王开文列为第一个复仇的目标。在明月国内,王开文虽然权大,但毕竟是一个文官,不像其他的那几个仇人一般身怀异术,反而是最好解决的一个。
慎重考虑之后,柳西槐笑道:“多谢小姐的抬爱,我柳西槐何德何能……”说到这里,他早已发现了陈紫寒脸上的失望之情,忽然转口说道:“小姐有令,怎敢不从?”
陈紫寒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人啊,总是不正经……”说到“不正经”三个字时,她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脸上一红,下面的话竟没有再说下去。
醉蝶笑道:“好了,现在你已经是陈府的人了。以后对小姐和老爷都要尊重一点,不要整天再这样嬉皮笑脸的没一刻消停。”
柳西槐立刻弯腰笑道:“那是,那是,老爷和小姐自然是要尊重的。醉蝶姐姐当然也不例外……”
醉蝶气的一跺脚,道:“就凭后面这句话,就该打!”
“是,是,该打!掌嘴是吧,我自己动手。”说着柳西槐举起手在脸上轻轻的打了几下。
醉蝶满脸涨得通红,急道:“小姐,你看他……”
陈紫寒知道柳西槐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想让他一时半刻的就改过来也不太现实,便道:“好了,他就是话多了一点,也没什么大的问题。陈府的规矩就让管家慢慢的去教他吧,时间长了,他就会慢慢的改过来的。”
既然小姐都发话维护他,醉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对柳西槐道:“你现在跟我去见管家吧。”
柳西槐想了想道:“小姐,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和我的大哥说一声再过来,免得他担心。”
陈紫寒道:“这个自然是需要的,你去吧。”
柳西槐从陈府里出来,想了很多的事情。心想人生真是变化无常,不久前,他还身陷陈府,为自己该如何逃出来而担心不已,没想到不久后,他就成了陈府的佣人,可以堂堂正正的住进陈府了。只可惜人生这么美好,他却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着!想起这些,他竟有些心酸,一路上看到那些花花草草都感慨不已……
回到了那个森林,那个湖边。发现雷瑾瑜正站在湖边,抬头看天,好像很感伤的样子。柳西槐心里一动:不会吧?自己忧郁,他也忧郁,难道曾几何时两个人已经有了心灵感应?
柳西槐童心泛起,捡起一个小石子就往雷瑾瑜砸了过去,正中了他的脑袋。雷瑾瑜怒气冲冲的转过脸来,看到嬉皮笑脸的柳西槐,怒道:“哪里冒出来的毛猴,居然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柳西槐一呆,他完全没有料到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的雷瑾瑜也没能认出他来。这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看到雷瑾瑜捡起一个碗口大的石头,兴冲冲的正要向自己砸过来时,他只得哭笑不得的说道:“大哥,是我啊!我是西槐啊!”
“西槐?”雷瑾瑜一下子呆在了原地,石头也从他手上滑下,正好砸到了他的脚,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你怎么忽然变成这幅模样了,你是不是遇到神仙了?赶紧带我去,我也要让他把我变一变。”
看到雷瑾瑜煞有其事的样子,柳西槐苦笑道:“变你的头啊,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更何况大哥你已经貌如天仙,我看就不用再变了吧?”说完之后,两人便相视大笑了起来。
雷瑾瑜忽然感慨的道:“没想到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原来你长的如此的俊美。只可惜你的命苦了点,你要是生活在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至于弄成上次的那副模样了。”他感慨了一阵之后,方才问道:“对了,我走之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柳西槐想想此中经历,倒是别有一番异样的曲折。于是便大致的向雷瑾瑜叙说了一下。没想到雷瑾瑜一听完,睁大了眼睛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以后要待在陈府?我还计划着要和你闯出一番事业来,你居然把自己卖给了陈府当奴仆!”
柳西槐见雷瑾瑜激动的表情,有些愧对于他,当下低声道:“对不起啊大哥,我没有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雷瑾瑜忽然笑着拍了拍柳西槐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啦傻蛋,你也有自己的路嘛,我也总不能老是强迫着你和我走同一条路。”
柳西槐忽然觉得今天的雷瑾瑜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少了一些激情却多了不少的感慨。以前他看向那个湖时,眼睛里总是充满了高昂的斗志,还常常大喊大叫,抒发心中的豪情与对生活的美好向往。而现在,他再看向那个湖时,眼神里则更多的是迷茫和忧郁……
柳西槐伸出手,笑道:“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今世做兄弟,来世也做兄弟!”
雷瑾瑜激动的伸出手握住了柳西槐的手,大声道:“对,我们永远是好兄弟,以后即使分开了,我们也是兄弟!”
柳西槐忽然有些感伤起来,他在心里说道:“是啊,一定会分开的……大哥,如果在另一世你遇到你,我一定会你一起去闯天下。只可惜在这一世,我不能和你同行。我走的是一条灭亡之路,我们在一起,我只会给你带来毁灭……”
柳西槐心里虽有诸多的想法,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想起了一件事,便说道:“大哥,我觉得这陈家虽然富裕,但好像为人并不坏,我们就不要再打他家的主意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