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渐渐安定下来,也快要开学了,文青原还想着去镇上摆摆摊,但年节后本来买东西的人就不多,她的寒假作业还没有做完呢,开学前,文青便每天老老实实的带着文南,一边教他认字,一边自己做完了寒假作业,并且把文俊以前用过的书本翻出来,温学了下学期要开的功课。有时候想到陆海君,因为三爷爷的去世,对自己的命运的那些恐惧,想见他的心情每天都象草一样疯长。
可无缘无故的,却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去找他。
只是,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幸福的,因为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只要她去寻找,就能够找得到。
这个年代,通讯还不发达,村里惟一的一部电话还在村支部。若是要写信,都得去镇上的邮局寄,文青倒是怀念起那个网络时代。再远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一个QQ的的距离。不过在那时候,随时随地的,打开电脑登上QQ,或者手机号码一输入,就能表达的思念,反而显得假假的,没有了情真意切的味道。
想到信,文青有了淡淡的失落,她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信呢。
如果年初一那天下午,他给她的红包里,那个字条不算的话。
想到那张字条,文青露出了笑。
竟然是李商隐的那首《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若是别人写这样的句子,她一定酸到牙倒,可因为是他,心中就觉得甜甜的,象是被注了蜜。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们之间一直淡淡的,虽是什么也没有说过,可,他流血的时候她会掉眼泪,她冷的时候,他会帮她裹上围巾,她手生了冻疮,他会记得给他擦上生姜汁,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会逗她笑。他们也拉了手,她还亲了她两次。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说过,可心里的甜蜜与幸福,彼此都是知道的吧?
这,应该就是心有灵犀了吧?
让人没有想到的事,开学前两天,张梦竟然和郁影小鱼儿霏霏一起又跑到文青家里找她玩,给了文青一个大大的惊喜,原来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惬意的捧着本书晒着午后的太阳的文青,看着站在院门口朝她微笑的四个人,齐齐的站在那里,象开在春天里的花朵一般,简单还以为做梦呢。等她发映过来,慌忙扔了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呀,你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她迎上去,那四个丫头已经扑了上来:“好呀,你倒是会享受,在家里晒太阳看书,都不知道要去找我们玩。”
文青也只是笑,不好打击了她们的兴头,四人闹了半天,文青才解释了一下:“前几天我三爷爷去世了,所以一大家子气压有点低,我哪里还敢乱跑?”
四人了然,这种伤心的话题,自然不好多说。
文青便问霏霏:“你今天怎么能出来的?”
霏霏有些吃味的白了她一眼:“找别人我家那老头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可是说找你嘛,他们当然也就不会反对了。
“那倒也是,我可是全校有名的好学生啊,人乖,成绩好,性格可爱,长的也周正,怎么看都是好孩子。”文青扳着指头一一数了自己的优点,开起玩笑,一双细长的眼,灵魂慧黠。
小鱼儿只是“切”了一声,郁影却过来揽住她的肩,“行了,你也别王婆了,夸奖的话,还是别人说着,才显得真实些。”
文青一本正经的点了头:“此言有理。”
自上次去了海边,郁影和她们亲近了不少,此时严然已是好朋友的样子,她也不象从前那样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倒添了少女该有的活泼劲儿,灵动可人。
文青便把她们让进屋里,她和郁影走在最后,郁影便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这几天去河边看书,还遇着陆海君几次呢。”
听到陆海君的名字,文青的心跳了跳,一时有些失神,眼前便浮上他那张阳光明亮的笑脸,海一样的眼。
其实,也不过几日没见,却象是过了几个世纪的日子。如果以后,果真看不到他的……
文青生生打了个哆嗦,一张脸,刹时便白了。郁影心一沉,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错了,她不过是想和文青开个玩笑,这两人的感情,大家都心照不宣,难道是这几天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也不好问,郁影有些担心的握住了文青的手。
那天,在她的心里象海浪一样翻滚时,文青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给了她在人前安然站着的勇气的,事后想来,如果不是文青,她那天会不会暴发失态?她一定会。
文青感觉到了郁影的担心安慰,努力朝她笑了笑。
入了文青的房间,郁影因为之前来过,只是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止,另三人却仔细打量起来。
其实文青的房间布置,和乡下所有女孩子的房间都差不多,简单的一张木床,爸妈结婚时的红漆衣橱,只是比别人多了一张象模象样的书桌罢了。墙上贴的也不是年画或者明星画,而是几幅她写的,还有爸爸写的毛笔字,另外还有她自己画的一幅自画像。墙解的一个大瓦缸里,被她插满了秋天收来的芦花,窗台上挂着彩纸做的风铃,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这时候学校里正流行手工风铃,几乎有条件的女孩子床帐里或者窗台上,都挂着这么一个,书桌上堆了不少书,除此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不过看着十分雅致。
几人打量了一会儿,霏霏便跳过来拥着文青,她肉呼呼的脸,挂着笑,显得特别可爱:“哎,张梦说你们给我和小鱼儿的礼物都在你这里呢,快快拿出来给我们看,我都惦记了好些天了。”
文青从书桌抽屉里拿了出来,小鱼儿也扑了上去,两个人抢:“这个是我的,我喜欢这个。”
“凭什么是你的呀,我也喜欢好不好?”霏霏嘟了罪,这两人就是一对活冤家,没事总也要争一争的。
张梦便拉开了两人:“行了,别抢了,让文青给你们分,她买的时候,是觉得合适才买的,因此哪件是谁的,早定了的。不过东西也不是白给你们的,下学期开学后,我们周末摆摊,你们抽时间都得给我们去帮忙吆喝几嗓子去。”
“又不是我们不想去,这不家里不放人嘛。”这回两人倒是站线统一。
文俊回来,见屋里吵吵闹闹的,把头伸进屋里看,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倒让张梦想起军子来,想问一问,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就打趣郁影:“郭文军和左新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我看一会儿左亲军准得也过来。”
就象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音一落,军子果然晃了过来,大山似的站在房门口,假兮兮的来了句:“咦,青你有同学来玩呀?”
文青和张梦都噗嗤笑出了笑,郁影全当没看见,朝军子点了下头就低下头帮霏霏两人挑东西。
小鱼儿和霏霏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心道这两人笑什么呀?
军子被文青和张梦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红了脸,挠了挠头,看了郁影一眼,见她低着头,只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文俊的房间。
“你们笑什么呢?”
文青没吱声,张梦就笑着把军子前些天的事情说了,又拿眼瞟郁影,也没见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笑道:“总共就那点事,张梦你可真够八卦的,喜欢你的男生可不少,回头别怪我笑话你。再说了,人家左新军不过是热心了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你爱笑话我你就笑话,我反正无所谓,只是左新军那也能叫只是热心?我们认识他可比你早,也没见他对我们这么热心过,文青还是同他打小一起长大的呢。”
小鱼儿和霏霏听了就觉得有意思,纷纷奇道:“左新军那人竟然也会这么热情?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以前不以为他兴知道打打杀杀的。不过,听说学校里迷他的女生也不少,郁影,你被这样的人喜欢,是不是很开心,来,淡淡你的感想。”
郁影没有什么感想。那天她和军子单独出去,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后来爬上那处山崖的时候,他怕她摔倒,小心翼翼的牵着她的手,一直到了崖顶,也再没有松开。再后来,站在临海的那处崖沿上,海风凛冽,看着海浪起起伏伏,她觉得自己心一下子便阔了。
军子说喜欢她。她就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他说喜欢她,眼里全是认真。
可是她呢?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他们都还年少,人生的路何其漫长?谁知道隐伏在岁月被后的会是什么?
生命里再美好的东西都会改变,不是他们不够坚定和坚持,只是,时间的力量太过可怕而已。
何况,她现在不需要一个男孩子的喜欢,即使他是真诚的,认真的。
所以,那天,站在寒冷的海风里,看着大海起伏连绵,天空蓝的一塌糊涂的,她的手被他握着,让她觉得很温暖。
有这样的一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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