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拷,见一个花魁娘子觉着亲切?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谢王爷夸奖。”我愣了一下,笑了笑,把他当成表扬收了。
萧云谦摇着他那把破扇,笑觑着我:“不知疏影姑娘家乡何处啊?”
咦?这话可透着古怪。
一般上青楼玩的男人,文雅的谈风论月;俗气的便是沉溺酒色,象他这样肯浪费时间闲话家常的可真不多见。
我心中暗自警惕,笑着回道:“奴家祖籍利州。”
幸亏我早有准备,闲着没事时,我挖了可凤的一点资料记在脑子里,就等着应付这一天。细节不对倒不怕,可用一句“少小离家”来推脱,但完全不知情那可不行。
“利州?”萧云谦含着笑,拿起那把妖扇便来托我的下巴:“我瞧着可不象呢。”
我强忍住扭头躲避的念头,娇嗔地睁大了眼睛,装天真:“王爷何出此言?”
萧云谦眉尖一挑,长臂一伸,将我揽到怀里,折扇的边缘轻佻地在我颊边轻轻划过:“利州的山水怎能养出疏影姑娘这般绝色?”
说完,还自以为幽默地呵呵大笑了起来。
笑屁!原以为他多少有点与众不同,原来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王爷好坏~”我掩着唇吃吃而笑,做娇羞无限之状。
“怎么,你不喜欢我的坏?”他俯低身子,黑眸里漾出邪恶的微笑。
望着那越压越低的俊颜,我不禁心内忐忑。
可恶,这家伙想占我便宜!
“王爷,请用点心。”可凤适时地端了一碟时鲜的瓜果出来。
“讨厌~”我乘机推他一把,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我抬起手,假装轻掠秀发,挤眉弄眼地朝可凤抛了个感激的眼神。
好可凤,不愧是俺的好姐妹,解救及时,有赏!
她垂着头,轻轻抿唇一笑。
“怎么,”萧云谦也不着恼,望着我似笑非笑地道:“本王的怀抱不及朱翊的舒服?”
“朱翊?”我愣了一下。
那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事让萧云谦拈酸吃醋?
“前些时候听说他在姑娘处日日留连,夜夜笙歌,你不会这么快便忘了吧?”萧云谦冷然一笑,目光中已带了些冷芒:“果然是人走茶凉,情薄如纸么?他为了姑娘丢了一条性命,姑娘却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哦,原来他今日竟是来替那头猪来讨还公道?
也对,那小子的姐姐是他老爹的妃子,也算他半个后娘。
若要认真算起来,他还得叫那头猪一声“舅舅”。
想必是容妃娘娘咽不下这口气,明里不好找我,却碾转托了这厮来砸我的场子,寻我的晦气?
“王爷此言差矣!”想明白这一层,我倒不怕了,坦然地望着他:“影儿做的是这迎来送往的营生。进得门来的都是客人,出得门去便是陌路,谁还管他姓猪还是姓狗?只要安全出了我门,便于我毫不相干。谁没有个三病两痛?若是每一个客人染了病,这帐都算到影儿身上,试问影儿还有活路没有?”
“嗬!姑娘好利一张嘴!”萧云谦把折扇收了,冷然一笑:“我才说你一句,你倒回了十句八句!”
我沉下脸:“王爷身份尊贵,影儿原是不能说些什么。但人命关天,实在是情势逼人,容不得影儿逆来顺受!”
“好一个情势逼人!”萧云谦低叱道:“你现在是说我仗势欺你了?”
“影儿不敢。”
“好一个不敢!”他伸指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抬起我的脸,黑眸里闪着冷厉的光芒:“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王爷,你弄痛我了。”我放低了姿态。
“王爷,茶凉了。”可凤在一旁瞧得着急,忙忙地叉开话题。
“哼!”他轻轻松开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说吧,朱翊在你房里那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不过是些风月之事而已。”我垂下头,红晕飞上双颊。
“风月?”萧云谦冷笑:“朱翊年轻力壮,只不过在玲珑居留连五日,便一病不起,疏影姑娘这风月谈得可险了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皱了皱眉,淡淡地回了一句。
萧云谦以扇柄轻轻敲着桌面,深深地望着我,半天没有吭声。
“王爷,你请回吧。”我拂然不悦,冷着脸下逐客令。
“怎么,”萧云谦玩味地看着我:“疏影姑娘是要把本王扫地出门吗?锁情楼的规矩竟然是这样的?”
“姑娘,别使性子!”可凤轻轻牵了牵我的袖子,又笑着望向萧云谦:“我们姑娘脾气是大了点,这也是让那些客人们惯出来的。王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又是个爷们,就让着她一点,好吗?”
“呵呵,”萧云谦不怒反笑,微眯了眼睛望着我:“不碍的,姑娘这性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着。她跟你一样,也喜欢跟本王对着干。”
我暗暗心惊,缓了缓脸色,朝他福了一福,道:“王爷说笑了,奴家小小一个花娘,岂敢在王爷面前使性子?只因王爷把朱公子的死归咎到奴家的身上,人命关天,奴家一着急,说起话来便欠了思量,冲撞了王爷,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萧云谦摇着折扇,望着我笑得一脸深沉。
“行了,”可凤嫣然一笑,执起壶,斟了两杯酒:“常言说得好,打情骂俏,这不打不骂哪来的情啊?两位主子,喝了这杯酒,润润喉咙再接着吵吧!”
“哈哈哈~说得好!”萧云谦仰天长笑,取了杯子豪爽地一饮而尽。
一听他那笑声,我就知道危险解除,悄悄在杯子底下向可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优雅地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好了,本王还有要事待办,明儿个再来。”他放下杯子,若有深思地望了我一眼,摇着折扇扬长而去。
还来?那么多案子不去查,混我这里干嘛?
该不会是真的顺藤摸到我这颗瓜了吧?
“恭送王爷~”我暗自嘀咕,低眉敛目,恭敬地送他出了锁情楼,在大门边装做依依不舍地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