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耽搁了一会,雨已经停下来了。踩着湿湿的青石路走回县衙,谨惜的心有些沉重,她应该如何处置她们三个?
她们明知道她最恨的就是背叛,还和起伙来做出这种事,她该怎么办?
可是当她回到“一片云”时,却见三个丫头跪成一排在地上,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
谨惜冷着脸走到她们三人面前,说:“为什么这么做?端言给你们什么好处?”
映雪重重的叩下头,伏在地上道:“小姐,这件事是奴婢的主意,与她们俩无关。要治罪就请治奴婢一人吧!”
燕喜和紫苏也都抢着说:“是奴婢的错……”
“别抢了!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份了!”谨惜冷冷打断她们。
映雪抬起头,目光中沉着深深的悲怆。她说:“小姐,映雪受夫人之托要好好照顾你。连映雪这条命也是小姐的,你可以随时拿去!可是奴婢不能看眼睁睁看着你走错路误了终生!梅医官固然好,可他绝非良配!性格冷漠不要紧,可他心中已经有人了,小姐跟着他不会幸福的。”
谨惜不禁愕然,说道:“映雪,你哪里看出我对梅医官有情?再说,就算我对梅医官有情,也轮不到你们来管!你们又知道端言就一定是我的良配么?”
“我们在京城时曾见过端公子,他人品家事都出类拔萃,难道这样的人不堪配小姐吗?他宁可得罪那个萧霸王,也要帮我们!”
“你们忒托大了!我的事情何事竟轮到你们三个做主?”谨惜不禁又气又怒,这三个丫头得了失心疯么?
燕喜忙爬到谨惜脚下,说:“小姐,有件事情没跟你说。老爷……老爷好像已经决定和端家联姻了!”
“什么?”谨惜惊讶的几乎站不稳,她紧紧抓住燕喜的肩膀,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什么时候决定的?”
“是……是那天端季远在这里与老爷相谈甚欢,他突然想起你来,问老爷你的情况。老爷才告诉他,说其实你是女孩,怕行路不便才改装的。然后端季远就说起端言,说他已经是举人身份了,看着两个孩子倒是一对!两下里都有了意,端季远就说写信回去跟端言的母亲提一提,老爷也默许了!”
“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谨惜吼道。她已经被这个消息惊得乱了分寸,如果这样,她的命运岂不是又和前世一样?难道无论她怎样逃,都逃不出这个结果吗?
望着小姐如此愤怒的表情,燕喜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映雪挺起身子,大声说:“小姐,是我没让燕喜告诉你的!”
“为什么?”谨惜回过头,目光凛冽的看着她……难道自己这一生都避不开?每次都是最相信的人伤害她最深!
“因为奴婢想给端少爷一个机会,让你们能面对面的谈谈。他的真情或许能感动小姐,让小姐看清谁才更合适你!小姐……求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如果你真选择梅医官,老爷会伤心的,他就你这一个女儿啊!”映雪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谨惜不禁长叹……也许在外人看来,她与梅医官是有些暧昧,可是,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才明白,彼此只是想在孤寂中寻找一份安慰,有人能默默相陪品味这份孤独也是一种幸福。却被却她们固执的认定她喜欢梅医官……
“听着,你们三个!”谨惜正色看着她们,无比严肃地说:“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包括梅傲霜和端言!我只想过我自由自在的生活,至于婚事……我也想自己选择!在这件事上,我不容许任何人插手!明白了吗?”
映雪惊诧地说:“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你和梅医官真的没有……”
“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以后不许你们自作主张!难道你们还真以为我是个不分轻重的人吗?”
“是!小姐!”映雪激动的说:“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
“算了,你们起来吧。下不为例!”
谨惜突然想到,这样也许更好……端言以为三个丫头是他的眼线,她便可以利用这点,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蒲啸原一早就要去修桥现场,谨惜早早起来叫紫苏顿了燕窝粥,亲自端到二堂。她想探听一下父亲的口风……
不知道为何父亲今日倒是面满春风,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好像有什么高兴事似的。
谨惜心中不免打鼓,问道:“有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高兴?”
“那个萧世子虽然张扬霸道,可自从当了渔容巡检倒是奉公克己,没出什么差错。我还一直担心他会把闹得百姓不安呢,没想到他倒把半个县城的市井游手给拘管起来了!”
父亲的话让谨惜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夸起那个恶霸来了?
蒲啸原接过燕窝粥,继续说:“他听说我们在采石,特意调配了些火药送来,用爆破采石速度要比往常快多了!看来今年年底桥就可以修上了!”
原来是为这事高兴……谨惜试探着说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到母亲忌日了。母亲都离开两周年了……”
“是啊,都两年了!”提起韵寒,蒲啸原的眼中才会显出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孤独。只有借着繁忙的公务才能让他不去想韵寒,没时间深深自责。自从上任以来也有很多人劝他续弦或纳个妾氏,毕竟他也还不到四十。
为了女儿他不能续弦纳妾,反正女儿也已能独当一面,可以很好的管理家事,何必再多一个人搅乱眼下的平静生活呢?他一直很欣慰于女儿的成长,不过梅医官的事却给他敲响警钟——女儿有主见有决断是件好事,可没有母亲管束,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很容易出事。
所以经过这件事,他决心要给女儿物色个好婆家,不一定是大富大贵,只要姑爷人品好,学问好,能对女儿好就行!端言这个孩子行止大方,家世殷实又没有世家子弟的不良习惯,倒是个良配!
想到这里,蒲啸原意味深长的对女儿说:“谨儿也十四岁了,再过一年除服礼过了就可以说婆家了!”
谨惜抛出话头来就是为了引父亲谈到这个话题,她忙做委屈的状说:“父亲是想早早把女儿赶出去吗?”
“女儿大了早晚会出嫁的,你母亲不在了,为父能不早早为你打算,找个好婆家吗?”蒲啸原盯着女儿,他的担心早看在谨惜眼里。
谨惜知道,父亲一定是在想梅傲霜的事!她展颜微笑道:“父亲如果真的为女儿好,就准女儿三条标准选择。若达不到这个标准,就算才过子建,貌赛潘安女儿也不会嫁的。”
蒲啸原立刻警觉起来,刚要出言拒绝,谨惜已经抢着说出来了:“第一,我不嫁外乡人,因为总有一天咱们要回勋城,叶落归根,我要找一个勋城人以后方便照看父亲;第二,要找个年纪相仿的,不能大我许多或小我许多……”
蒲啸原听到这里不由狐疑的看着女儿,这两条梅傲霜都不符合。难道谨儿所钟意的人不是梅医官?
其实前两条谨惜的确是为了安抚父亲,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紧接着她说出第三条标准:“第三,我不嫁商贾之家、官宦之家!达到这三条再跟我提,否则我就要赖在父亲身边!”
蒲啸原皱起眉头……不嫁商贾?这丫头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难缠!连他都要防备了……他抬起头审视的目光落在谨惜脸上,良久才道:“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跟端家联姻,对吧?”
谨惜点点头,恳求道:“父亲,女儿的心中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只想跟在父亲身边过几天安稳日子。求您别急着把女儿推出去,让女儿在您身边呆上几年!”
蒲啸原面色凝重,半天才点点头,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谨惜回到内宅,看映雪和紫苏领着几个婆子种菜浇水。燕喜解下裙子,只穿着大红撒腿裤子爬上树去捡野鸡蛋。自从花园改成菜园,谨惜倒多了许多乐趣。
这时,守角门的冯婆子进来偷偷冲谨惜使了个眼色。谨惜知道一定是惜墨斋那边有事情了,撇了忙碌的众人跟着她进到卧房。
自从冯婆子签了死契,对谨惜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因为她知道,她的性命已牢牢抓在谨惜的手中,只要大小姐一句话,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谨惜关于惜墨斋的事也不瞒她,而是让她充做眼线,有事情及时传话进来。
冯婆子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谨惜。
谨惜看过不由得冷笑:“我不寻趁他,他到来招惹我了!”
陈阿泗正在用细夏布仔细擦拭象牙雕刻镂空藤蔓缠枝的水丞,燕喜一身小厮装扮进来。把一张字条递给他,说:“老板让我给你的,她说让你今天就上山按她的意思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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