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泗忙接过字条,匆匆浏览一遍。说:“小喜哥,你回去告诉老板,阿泗马上就去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缕晨曦透过纸窗淡淡撒在草绿色绣玉兰花的罗帐上。
谨惜只见外面有细微的响动,微皱眉头,声音沙哑的说:“映雪,什么时辰了?”
可半天映雪却没有回应,谨惜又连叫了两声,这才觉得不对,猛地一掀绣帘……却对上一双凶猛桀骜的蓝眸!
她吓得刚要尖叫,却被萧赫风一把捂住嘴。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晨露草的芬芳,像一只清晨刚刚狩猎归来的猛兽。
萧赫风低低地在她耳朵边:“你不想自毁清誉就叫吧!反正本世子不在乎纳世子妇前多一个小妾或者通房什么的!”
谨惜恨恨的瞪着他,似乎要用目光凌迟死他!
萧赫风见她已恢复冷静不再挣扎,才缓缓松开手。虽然他说话无比凶恶,可看到只穿着亵衣坐在被中的谨惜,耳根却不由得红了。
他也是第一次闯进女子闺房,这里自然比不上定国公府十分之一的奢华,可却布置的淡雅素静。床尾立着一只小小的金鸂鵣张着扁嘴喷出一股淡淡微甜的香气,燃着这样的帐中香,只怕睡梦都是甜的吧?这丫头倒真会享受……这股香味正是那天夜在森林中压着她时,闻到的。
谨惜的目光越过他高大的肩膀,看向门口,怒气冲冲地说:“你把映雪怎么样了?”
“不过是多睡一个时辰!”萧赫风为了掩饰羞赧的情绪,狠狠的瞪着眼睛对谨惜说:“你快点把我的人放了!”
谨惜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张敌视的小脸,冷笑道:“你大清早的来就是为了向我要人?奇怪,你的人看不住怎么找我?”
“少装糊涂!昨晚……昨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几个苯蛋,竟然会掉到陷阱里去!真是把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谨惜挑眉道:“噢?原来偷竹贼是你们巡检司的人啊?不过也是一群笨贼!随便挖个陷井就能捉住。我还打算今日到山上告诉工匠们,捉到贼就扭送到衙门,扛着架号游街示众,看他们还敢不敢偷东西!”
萧赫风突然欺身跃上床,按住谨惜的脖子。目光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臭丫头,别把我惹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谨惜感觉到他越来越收紧的手是那样有力,像铁钳一般桎梏着她柔弱的脖子,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咬牙说:“萧世子,欺负女流之辈就是你的本事?”
他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如同一只迫不及待要撕开猎物的豹子:“在我眼里,没有女人或男人,只有敌人和朋友!”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也不想做你的敌人!萧世子,我们谈笔生意如何?”
他的手一松,谨惜向后挪动,直躲到墙角,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萧赫风说:“如果这生意包括竹林和我的兵士,我会更感兴趣。”
“我可以把你的兵士和三分之一的竹林给你,只要你答应两个要求!”谨惜“藏”在幽暗的深处,假装自己更安全些。
她都快被这个恶霸气死了,原以为这家伙一定会到惜墨斋去等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死不要脸的无赖竟然会闯到县衙内宅,她的闺房中来!
“什么要求?”萧赫风眯着眼睛问。他好像已经想明白了,这个臭丫头分明是设局引他入瓮。
“第一,你发誓以后不许用把铺子的事告诉我父亲来威胁我!”
萧赫风微微扬起嘴角,说:“好,我答应,第二个要求呢?”
她顿了一下,说:“第二个要求就是……”
萧赫风一脸别扭,抱着肩膀站在陷阱前看着那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巡检司兵士。
几个兵士被他看得都低下了头,他扭过脸对陈阿泗说:“还不放人?”
陈阿泗冲造纸工匠们点点头,他们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兵士们解开。邋遢六被捆了一宿,手脚不过血走路都差点摔倒。
那个领头的工匠手快,扶住他,微微一笑,说:“对不起了兄弟,脚麻了吧?我捆的是猪蹄扣,越挣扎越紧!”
萧赫风眯起眼睛看向那工匠……陈阿泗乖觉,马上转移话题:“萧巡检,你可以让手下人砍竹子了。”
谨惜已经跟陈阿泗说过,让他看着巡检司的兵士砍伐竹林,不准他们多砍,只能砍三分之一的竹子。
萧赫风走到一根粗大的竹子跟前,抽出腰刀,潇洒的一挥,手起刀落,高大的竹子轰然倒下。
工匠们寂静无声,他把刀收入鞘中,睨视众人道:“兵是兵,民是民。就算我下的的兵武艺不精,可真正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人会退却,岂是你们这些人可小视的?”
他的目光扫向造纸工们,指着那个最高最壮的说:“你,不服气可以跟我比一比。”
陈阿泗见事不睦,忙跑过来打圆场,笑道:“谁不知道萧巡检武艺高超,如果没有你,渔容巡检司怎么会成今天这样有规矩?这些匠人也没有恶意,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砍竹子吧!”
萧赫风这才面色微霁,挑了挑眉,一挥手:“砍竹子!”
巡检司的兵士们听了他的话都举起手中的镰刀,爆发出一阵咆哮。现在这只队伍开始有点凶猛的样子了!
这帮恶狼嗷嗷叫着扑向嫩绿的竹林,一旁的陈阿泗和工匠们都看呆了。不足半个时辰,一大片竹林都被放倒了,他们把竹子丢到溪水里,让它们顺着水流到下游,再捞上来扛回造火药的驻地。
萧赫风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教训那个几笨蛋:“早就告诉过你们,侦查时要分散开,你们难道是娘儿们?非要挤在一堆?结果全都掉进陷阱了!还有,被俘后要找机会逃跑,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比如锋利的竹片,都告诉你们身上得戴件暗器,没一个长耳朵的!”
“萧巡检,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了!”邋遢六抬起眼皮瞄了瞄萧赫风怒气冲冲的脸,小声说。
“哼,在战场上犯错丢的就是小命了!罚你们几个去烧炭!”萧赫风翻了个白眼。
这帮笨蛋,哪知道为了救他们萧大世子还得出卖色相!心中窝火的萧赫风自然对他们不客气,一人赏了一窝踹。
自从东泽湖上两帮火拼,仇指挥觉得这帮水匪闹得太大了,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剿灭这群水匪已经势在必行,不过那两帮水匪也不容小觑,手里都有十几艘海苍船,装备重炮强弩。还从倭寇手中买了许多鸟铳,火力射程都比朝廷所造的火铳强多了。
此时国家多难,北有蒙兀,南有交趾,海有倭寇,虽然北方有军垦屯粮,每年投到军费上的银两依然凶猛递增。所以只要不是造反,一些指着贩私盐为生的湖匪盐枭国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管他。
可仇指挥这个从北方骑卫营出来的武将却不能忍受被这样的无端挑衅,他向五军都护府递呈,叙述此事,要求派兵马剿灭湖匪。
若要对付火力如此强大的匪徒,只能多拨火炮弹药,尽量减少人员伤亡。可是京城军仗局正在为西北和辽东军赶制火器火药,东泽这里的“小事”自然要排在后面。等到军仗局给东泽加造只怕要到夏末了……
因此仇指挥犯了难,没有火炮弹药如何剿灭这些强悍的湖匪?朔望例会之日,众将讨论此事,意见难免相左,有赞成的剿匪的,也有反对的。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萧赫风突然站起来,冲仇指挥拱手道:“指挥大人,末将不才,愿为大人分忧!造火药的事就请交给我们巡检司,仇大人给我半个月时间,保证造出足够的弹药!”
仇指挥黑堂堂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他手扶着腰间的宝剑凝眉望着萧赫风,说:“萧千户,制造火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弄不好火药的配比不是弹药炸膛伤人,就是射程达不到要求。你确定你能造好?”
一旁坐着的刘铁牛却嗤笑道:“萧世子大概以为造火药是撮泥丸子吧,只要捏出一个就能使?”
众将军都哈哈大笑,武将们性格粗鲁,不会忌讳什么世子身份。
萧赫风并不在意,嘴角挑出一缕浅笑,说道:“能不能用也得拿出来试试!刘千户敢不敢跟我打赌?”
刘铁牛握了握腕子,哼了一声:“赌什么?”
“赌项上人头!”萧赫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整个厅中寂静一片。
看着萧赫风幽蓝的眼中闪着凌厉的光,众将知道,如果用性命来担保一件事,只能说明他有多认真。
刘铁牛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应战。
“够了!”仇指挥看着萧赫风的目光无比认真,说道:“既然萧千户敢打这样的赌,想必对火药一定很精通。你需要什么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支持到底!”
刘铁牛仗着是仇指挥的亲信,硬声说道:“就算有足够的火药又怎样?没有足够的枪炮还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