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戏目什么时候开始的,朵朵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丰富而悲惨的思绪里。登台的人物全部是浓妆彩抹雌雄莫辨,穿红戴绿,表情各异,人数时多时少,在台上晃来晃去,一时砰砰乒乒、咦咦呀呀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众人喝彩声、惊呼声、怒骂声、抽气声、婉叹声、大笑声、幽泣声...众音纷争中还能辨出细微的举筷声、碰箸声、啜酒声、咀嚼声、兹溜声、悉嗦声.....
近处时不时还有小碧低声附和的唱曲声音,兴高采烈冲她说话的声音,以及急不可耐向她解说的声音,甚至有一次还惊讶的低声和她说道:“那边的清冷相公给那美丽夫人点了出‘女将军智擒白面帅,姻缘天注定’,看来必定是她的大官人了.....”
朵朵对于小碧时不时热情的解说只是心不在焉的虚应着,她本对这异界的唱腔就不熟悉,纵是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细听也未必听得懂,何必搞得自己的一脑糨糊,于是理直气壮的陷入自己的冥想中...
对于怎么散的戏、怎么被服侍上的床休息并未在意,只是躺在床上继续跟脑海里的母猪纠结着。
这次是一群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公猪恭敬虔诚的跪围在华丽非常的云萝金纱帐幔边,一头面色略为蔫蔫的母猪正躺在帐内哼哼的奶着身下一群五颜六色、形态各异、叽欢实的小猪,这群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小猪打着嗝兴高采烈的跑回那群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公猪身边,找好各自的猪爸爸,此起彼伏的哄哄声向精疲力尽的母猪席卷而来,就如之前铿锵不绝于耳的唱戏声、哄闹声,贯满了母猪满脑,在猪脑子里横冲直撞,欲冲破阻碍喷涌而出......
朵朵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用力甩开这可怕的情景,一群公猪啊好可怕脑海里又浮现另一副画面:
一头颜色纯净、眼神柔和的公猪,爱慕的看着华丽非常的云萝金纱帐幔里同样颜色纯净,眼神柔和的母猪,正哼哼的奶着身下一群颜色纯净,长相均像公猪的小猪,这群着色纯净,长像公猪的小猪一边打着嗝一边满足欢实的跑回公猪身边,一阵交头接耳后,一起跑到床边,前仆后继的跳上床向母猪扑拥去,此起彼伏的哄哄声向精疲力尽的母猪席卷而来,就如之前铿锵不绝于耳的唱戏声、哄闹声贯满了母猪脑,在猪脑子里横冲直撞,欲冲破阻碍喷涌而出......
朵朵再次打了个冷战,总结道:不管是一群公猪还是一头公猪似乎都少不了要有一群叽喳嬉闹的小猪,既然这样,如果那群公猪全是体形健美或者体态优雅、又各有所长的美男猪,自然比一头体形健美,身有所长的美男猪更有保护力和更具审美力了。
但是不管是上面哪种局面,母猪似乎都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必须要有良好的体力前者是为了应付一群公猪,后者是为了应付一群小猪......
体力好就必须身体好,可是光身体好是不行的,因为面对的可能是一群会飞还会弄刀舞剑的公猪,或者是一群吵吵闹闹要学习飞还要学习弄刀舞剑的小猪,因此必须武功也好
最后总结:养一群猪或者是一只公猪并不重要,自己身体健康武功盖世才是最重要的也是目前最需要的
于是在朵朵闭眼前,已经下了决心明天要开始背内功心法,不能再偷懒了。
......
而在夜幕的另一个角落下,还有和朵朵一样勤奋的两个人夜深未睡,低声对话。
“可看清楚了?是我们要找的人不?”中年男子的脸蜡黄阴冷。
“看清楚了虽然是扮作男童样,但眉眼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何况肉嘟嘟的,想认错都难”一个小二装扮样的青年十分肯定。
“那就好若消息不误,有三方人马和我们争抢这块肥肉,目标确定了就先下手为强免得落人后步,到嘴的鸭子飞了。你且看好时机,就这两三天”
“可是那条狗很麻烦,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光又锐利得很,我去添茶,眼都不敢多瞄几眼。又哪有机会单独下手”
“哼蠢材,你不会找他根本就不合适在场的时候下手?不要打草惊蛇,要活的,实在不行就...”男子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青年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你退下,准备好了通知一声,我会派人随时接应你”男子挥退青年,脸上浮现阴险得意的笑。他还准备了一着棋子在后面,双管齐下,必能万无一失
朵朵今日卯辰交接时就醒了,催促小碧赶紧替自己梳洗,小碧甚是奇怪这日头莫是从西边出来了。就见小姐风风火火的推着子戒出门,临末还冲她嚷:“你再个磨蹭,就不带你逛街去了”
一行三人兴致勃勃的逛这有“北方帝都”之称的菏城了。小碧此时也和朵朵叽叽喳喳的闹作一团,也实在是她也未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虽说护国府是在紧邻皇城帝都的西城,但是她从小就被收进府里,小姐彼时又是个安静的主,平时极少出府,她也只能闷在府里。
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便见一个清冷少年带着两个小童,这个摊铺扎一头那个商铺溜一圈,清冷少年完全就是一个钱袋,但凡买了些什么物件,必定冲后面一指,老板就能见这冷面少年手上已经拿着鼓鼓的钱袋。这一路下来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锦衣胖童时不时兴奋的回头和这青年说话。
“子戒,这个泥人捏得真像,我让这老伯伯照你的样子给捏一个,不过要带笑的。你每天冲这泥人练习微笑,不是有趣得紧?”
“子戒,这安神醒脑的香袋不错,给钟伯带一个,也可防说着说着话就见他睡着了。”
“子戒,这扇子倒是雅致得很,你也挑一把,一挥扇再露齿一笑,你定能迷倒那么几位姑娘”
“子戒,你看这帕子可好看?上面绣的是青松柏岩,颜色又耐脏,黎叔叔赶车时可擦汗。”
.......
子戒的两手已经拿了一堆东西,若仔细观察,只见他眼里只有宠溺的笑,没有一丝焦急和不耐烦。
“子戒公子说在这逗留几日,最高兴的怕是莫过于我们小主了,看这买的多开心呢。”小碧应这打扮,也对朵朵的称呼换了口,此时正取笑满脸汗水的朵朵呢。
“瞧我这记性,我倒是忘了给我那不听话的丫头买东西了,回头该心里埋怨打趣我了不过这里倒没有精巧的女孩子用的东西,我看前面有家首饰铺,倒一定要进去看看。”朵朵故作一本正经。
小碧早臊红了脸,扭捏了半天终是被朵朵拉进了珠宝铺子。
朵朵把铺里的首饰看了个遍,心里惊叹这古代打造首饰的精巧,一支小小珠钗上面的花纹也可以雕镂得如此精细。朵朵进门就看上了一对金镂蝴蝶簪子,那上面的蝴蝶雕得栩栩如生,似乎嗅着花香就可以扑棱着展翅飞翔。
珠宝老板最是会量衣上色,见这小公子虽小却衣着华美,谈吐贵气,跟着身后的那个青年衣着也不俗,还拎了不少东西。心里早就欢喜开来,一路上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小公子,详细介绍首饰的质地、色泽、出处。
这小公子并不见厌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这金步摇十分精致”小公子赞道。
这老板思量着必是给母亲买的,附和的赞不绝口,末了还得意的捎了句:“这就是仿照当今最受宠的丽妃娘娘常用的那柄造的,听说是秦国流行的样式,又听说是从歧月国上贡过来的。只因小店在帝都也是有分店的,才有机会仿了这样子,做得却并不多只有三柄。小公子若喜欢下手可要快,包管您娘亲喜欢”
胖老板见这小公子脸色微变,一言不发的放下扇子,旁边跟着的小书童也瞪了他一眼。也惊觉似乎自己说错了话,遂用很小声音道:“那丽妃却是着人恨,不知枕边吹了什么妖风硬是让皇帝把那么受百姓敬仰的护国将军府给端了。只是我们老百姓有什么法子,恨虽恨已却也要保住项上人头和家小啊前不久官府刚抓了些闹事的,听说进去没两日就随便安了个什么头目给办了,前几日还到处搜乱说话的人呢,因这菏城四通八达,各国来往的商旅颇多,言论也比其他地方自由些,官府倒不能闹得太过份,这几日才略好些。”
胖老板见两个小人甚是好奇,又见他们小自是不懂事,打扮也不像本地的风俗,便多说了两句:“那钟离大将军是我们凌国的英雄,受我们小老百姓喜爱得很,不仅打了那秦国将士满地找牙,怕那秦国皇帝也是牙痛得很呐。你们长大了也要学那钟离将军武艺超群,威风八面,男子就应以他为榜样...”
“最后还不是落了个诛九族,有什好学的”小公子不屑道。
“这...”胖老板语塞,却拿不出话反驳,最后郑重其事的道,“两位小公子今日听过便算,却不可到处乱说,免得哪日被官府卧底听了去,被当作叛贼折了家小性命。”末了却又是自顾自的在嘀咕,“听说那大小姐逃了,真希望她逃得远远的,逃出凌国莫再回来了”
那小公子似乎并没有听到,仍继续看珠宝,倒是身旁的书童似上了心,着急得很。
“老板,你且把这对金镂蝴蝶簪子、这翡翠玉镯、这对紫宝石耳环,这紫色珠钗,这碧玉和墨玉的男子佩饰都包起来且折算个实价,我们也是常逛珠宝店,哄多了去我们也是不要的,老板还丢了个诚心要的买卖和回头客,倒是极不划算的。”
胖老板见这小公子人小但挑东西却眼利得很,挑的均是好货且说起买卖来也很老道,知不好糊弄也不敢漫天要价,报了个可以做的实价。朵朵唤了子戒进这内店来付了钱,拿了东西便继续逛下一家。
出门前,朵朵回头正色道:“老板下次可千万别随便遇到一个人就吐露这等风声之事,恐别人家还没有出事,您自己倒先被告进了官府。”见老板惊得脸色苍白,又软了口气道,“幸得我们只是两个毛躁的十岁小童,喜新厌旧最爱新鲜稀奇的东西,这会功夫倒把老板刚才说的什么都给忘记了。”说完抬脚便跨了出去。
转了两条街,前面有一家大店铺装修考究,挂个门匾“红袖织铺”,子戒带了他们便进去,朵朵却不进去,只笑道:“子戒哥哥难道还嫌刚才花的银子不够多,是不是?还欲去这使钱的贵铺子孝敬孝敬,不如再转条街找家档次低一点的。”
子戒接口道:“小主花的是你自己的钱,只是您嫌带着费事便让我给存着,就是小主高兴买下这半个菏城,那银子也是有的,并不会让我们皱眉。何况小主的衣服前几天已经弄脏了,也破得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些路程,正应该添几身。”
朵朵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自己的金库房有使不完的银子,觉得这家财万贯倒是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进去了。
这店铺一楼甚大,各色各次布匹码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一条小纸片标着该布匹的质料和价格,一转头便见一些满意的客人陆续从楼上下来,店小二来回招呼这进进出出的客人,甚是熟练,想必这里生意常这么好。
这店铺的掌柜见了子戒便道:“小店刚从帝城进了新花样的锦布,歧月国的绫缎又刚送到,客官二楼请,这些新奇花样中没准有能入得了客官你们贵眼的。”
“带路,且看看”
在上二楼时朵朵紧跟上子戒,在转楼梯处又拉了他的衣角小声道:“那珠宝店透着古怪.......”
子戒给了朵朵一个明了的表情,拉着她的手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