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亮,三人就出发进城了,他们虽然落角的是离永城最近的小镇,但是走路过去怕也要花上两个时辰。
这一个多月三人一直是乞丐打扮,虽然衣服也常换洗,干净是干净身上也没有异味,但是始终是补丁众多,自然也遭了不少白眼,为了在逛永城买东西时不被当成小偷,朵朵把之前在红袖织铺订做的两套粗布男装从自己的破包袱里翻了出来,又翻出了夫人送的两套男装,并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让子戒处理掉。
想了想,最后选了夫人送的两套,小怡其实跟朵朵差不多高,只因为瘦,粗粗一看才显得比朵朵矮了几公分,但是比量朵朵做的衣服是肯定能穿的。
起初,小怡不肯换,后来在朵朵深刻的分析下,才扭捏的换上了,平时穿的宽大的乞丐服,倒没有觉得什么,这一换上收身的小锦袍,顿时就成了一位俊美的富家小公子,朵朵暗赞小怡的腿还是蛮长的呢。
三个人走在官道上倒实在是有点趣,只见两位翩翩锦衣公子紧跟着一高瘦的中年乞丐,乞丐背着两个大包裹,三人虽然神色自如,但是仍然引来不少来往路人侧目,纷纷猜测这三人什么关系。
幸好到了永城门口,就分作了两路,安神医自然是奔永城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而朵朵自然拉着小怡奔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了。
小怡从小就奔走在乡野,即使入城也大多在中下等人聚集的地方,一路走过去自然没有胆大心粗的朵朵自如。朵朵见他穿着华服走在街上的别扭样,有意思极了。
此时已经是午时,腹中响如雷鸣,朵朵见前面有一外观气派的三层酒楼,一块烫金的招牌龙飞凤舞的写着:客来香。想必应该是这永城比较上档次的饭馆了,当即拉了小怡的手就进了店,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小二是个眼尖的,见两位小公子衣着不凡,想必是城里富家之后自然把他们当成大人对待。小怡一看菜单吓了一条,正想拉朵朵离开,却听她早已经如数家珍的报起菜名了。
“小二,清蒸鲈鱼、豆腐鱼头盅、斩鱼圆、糖醋鲤鱼、醉酥鸡、蟹黄豆腐、掌中宝,啧啧,也不能老吃荤菜,”朵朵又细瞧了素菜目录,完全不理小怡猛给她使眼色,“这素菜中黑心卷名字倒有意思,来一份,再来两盅银耳莲子羹。”小二眉开眼笑的领命而去,虽然点的不是最有名的招牌菜,但是这几盘也是有些银子的。
“平时只觉得你胖,我一直想可能是年龄小的原因,今日见你点菜才知道是吃出来的。”小怡没有好气,光看这酒楼的装修点的菜肯定得费许多银子,“而且你跟鱼有仇啊,好几盘都是鱼。”
朵朵笑道:“这人生四大乐趣无非吃喝嫖赌,这吃就打头阵,既然不能赌嫖,自然就得吃喝好而且我就喜欢点鱼”
并不是她有多喜欢吃鱼,而是有一次她和小怡一同出去采办,正好路过一小酒肆,店虽小,里面酒菜飘香,一粗汉坐在门边的位置津津有味的吃鱼,小怡不禁多看了几眼,那汉子一见有个褴褛的小乞丐在门边巴巴的盯着他,遂把手中的鱼骨头扔到他脚下,大声讥笑道:“爷赏你的,捡去尝尝,怕打从娘胎出来就没有吃过鱼”极其侮辱人,朵朵本想冲上去骂这汉子一顿,却被小怡拉着走开了,想必他早已经习惯这种歧视了。
今日朵朵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带小怡来大酒楼好好吃顿饭,那汉子吃的是极其平常的红烧鱼,今日她就要点大酒楼里面的拿手鱼菜。
菜价虽然比其他酒楼的要贵上一倍,但是上菜的速度还是极其让人称赞的,不一儿就满满一桌子菜了。朵朵吃开来,一边给小怡夹菜,一边说道:“我纵使再能吃,这满满一桌子菜也吃不了三分之一,你若不吃或者是吃少了就只能扔去喂狗了,多浪费”
“你知道浪费,还点这么多”小怡一是可惜这么多好菜,二来也确实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好菜了,也大口吃起来。
这菜味确实非常不错,真正是如那门口的招牌:“客如云来,唇齿留香”,看来这酒楼老板也是有点文采的。
“小怡,你可知这‘斩鱼圆’的来历?”朵朵夹起一颗鱼丸看向他。
小怡只觉得这鲜汤淋浇的白色丸子口感滑润筋道,十分鲜美,好吃就行了,哪还管它的来历呢?于是摇了摇头。
朵朵把那鱼圆放进嘴里细嚼一番才道:“话说当年秦始皇喜欢鱼食又怕鱼刺,不少御厨因此丧命。有一天始皇命令那楚国厨子做一道鱼菜来,前不久正好有楚国刺客刺杀未遂,那楚国御厨知道这次凶多吉少,在剁鱼时便把对秦始皇的恨发泄到鱼肉中,谁知那鱼骨鱼刺竟从鱼茸中披露了出来,在传膳的催促声中这厨师急中生智,把鱼肉一团团的挤入将沸的豹胎汤中,这道菜呈上后厨师胆战心惊,已经做好将死的决心了,谁知这秦始皇见着汤面漂浮着洁白滑嫩的丸子,十分稀奇,一尝味道鲜美至极,还不用担心鱼刺,于是下令好好奖赏这厨师,又忌讳这‘丸’字,遂取名为‘鱼圆’。厨师因祸得福,不仅没有死成反而得了许多的财宝,久而久之,这道菜也就流传到民间了。”
小怡听得十分入神,听完也夹起个鱼圆吃道:“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典故,经你这一说,我觉得这鱼圆果真无比鲜嫩可口”
“小公子,你是如何知道这传说的?”邻座一华衣老者恐怕早就听朵朵说多时了,此时捋着花白的胡须慢跺到这两个小公子的座位前,盯着朵朵道,“秦始皇乃上古神帝,天地初开之际天界混乱、六国割据、分界抗争,秦始皇神勇无比灭六国一统天庭,成为天上至尊神帝,他上任后亲神敬贤,并没有诛杀那些不肯屈服的敌国天将,反而把不服气的众将及其家人和众部下,从天河之端放流到我们这富泽辽阔的大陆,并让座下神臣把农作、医术、耕织、武术、饮食、国家治理、君臣体制等一并传到这里,那些被流放的天将虽然丢了尊位失了法力却得了乐土,于是感恩始皇的仁善,便把这纪年体系改为始皇,以作感谢和纪念。如今已经有一千余年了只是你说那仁慈的神帝为了吃鱼不被卡住而怪罪座下神厨,未免危言耸听了些。”
朵朵先是吃惊的张开嘴,听到后面为了掩饰欲笑的冲动夹了筷子菜,不小心被一口豆腐呛得咳嗽不止。真是乐极生悲啊这世道就是听听闲话吃块豆腐也能呛死人
朵朵大口喝小怡递过来的茶水,又接着喝了半盅银耳羹方才缓过气来,此时是笑不出来了,于是一脸严肃的问老者:“老伯,难道我们竟是那天上神将天兵的后人?”
老者竟十分认真的点头道:“这是自然,如今四国安稳,举目天下皆是太平盛世,众心理应向善,若有行善功德圆满者仍然可回归天位,尽享天寿两位小公子年纪尚幼,慧根净洁,若从小乐善好施,他日必能修成正果,荣登天位”
此时朵朵心中笑开了花,在脚下轻踩了一下摸不清状况的小怡,但面上仍不动声色用一种向往的神情看向老者:“老伯莫非就是仙人?”
“非也,非也,我欲修性向上却仍然是不得要领,至今仍是碌碌庸人一个。”老者似是十分遗憾。
“那老伯莫非见过仙将神人不成?”
“唉,至今未见半位,此生憾事,憾事呐”老者摇头嗟叹。
朵朵想了想才道:“老伯不用灰心,小辈认为做善事不应该有目的,助人为乐本为快乐之本,但求问心无愧,成了上仙又如何?若无快乐、若无信念、若无慈悲就算活个千把万年的不也孤寂无聊至极?相反只要一心向善,纵使成不了仙,哪怕进了阎王殿也能被判得好轮回”
朵朵以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存在的,但是自从自己的离奇经历以后,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而且在自己那个世界,科技发展如斯不也有很多人信基督、信天主、信佛等等吗?有信仰其实也是好事,只要是督促人一心为善,不为非作歹,有这样的精神寄托不也很好吗?这里本就是秦始皇求取长生不老之药的一脉误入而传承下来的,把始皇奉为天神上帝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不知他们这里信阎王爷不?
老者似乎如醐醍贯顶般顿悟,喃喃半晌才欣喜的向朵朵作揖谢道:“老夫求仙半世,参悟竟不如你这十岁小公子一番话,故意而为之心不纯也,自然难感动天地,而若无心而为之,纵不能达成也能快乐逍遥赛神仙了,此生无憾矣。老夫在此谢过小公子点悟,就此别过,盼他日有缘能再相遇。”说完也不等答话就似入了魔一般喜怔怔的直往楼下走去。
朵朵看看华衣老者桌上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酒菜,十分惋叹:早知不要点化他了,此生最痛恨的莫过于浪费了,还是如此的浪费啊,不吃也可以转送给我们以作答谢嘛,这样没有动就留下了,不知是便宜酒家了,还是便宜哪只牲畜的肚腹了。
这一功夫这酒楼二楼几乎坐得满满当当,能来这地方吃饭的大多都是些本地的富户或者是做生意的有钱商旅,人一多自然就话多。
“那老头莫不是疯了,这世上哪有神仙,又哪有你说的阎王殿”难得小怡居然不信鬼神之说。
朵朵也不准备向这个小屁孩解释,低头继续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