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菏城出发折回南方已经一个月了,一路平安无事,谁都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乞丐,除了遭受些白眼和驱赶,倒没有什么大的危险,看来子戒他们的深思熟虑是凑了效了。
初时朵朵还颇为不习惯,毕竟从马车到甩火腿,从锦衣玉食到三餐露宿,从有人伺候到自己动手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啊。这个过程她也只用了三天,安神医对她如此小的年纪就如此快的适应能力刮目相看,只有那叫小怡的小乞丐仍对她任何事都颇不屑。
刚开始朵朵对安神医还是有点怕的,怕是个笑里藏刀的,那个小怡对自己也没有过好脸色,自己势单力薄,只有挨削的份。
但是处了几天下来后,朵朵反而跟安神医有说有笑,感情融洽,这才觉得里面的描述是会误人子弟的。
朵朵观察了这安神医一段时间,得出了个结论:这人是常年行走江湖,深懂明哲保身但是又古热心肠,悬壶济世,是个大大的好医生。但切不可认为这种人就好欺侮,要知道擅解毒的人自然擅使毒,惹不得。
朵朵见他对小乞丐的教育理念就好像朵朵那个世界的父母总会对刚进幼儿园的孩子教育道:要好好的和其他小朋友相处,不能打其他小朋友,但是其他小朋友若是主动欺侮你,你也绝不能示弱有必要的还要加倍偿还
朵朵一直好奇这子戒是怎么勾搭上安神医的,直到有一次安神医凝望着她灰乎乎的小脸却又似透过他看着别人道:“你的鼻子很像你父亲,其他则像你母亲,而你眉宇间有钟离将军的英气和无畏...只是五年未见,如今却阴阳两隔...憾哉,憾哉...”
至此,朵朵才知道原来他是认识自己那个似乎无所不能,无人不佩服却又无缘见面的老爹的,对于神医为何肯这样带自己千里波折,自然就能解释了,怕又是一段不为她所知的情份了。
但是这个叫小怡的乞丐是肯定不知道她背景的,她常听他讲一些江湖轶闻,其中不少是关于自己那天神老爹的,但每次讲完看着她一脸惊叹的表情,又对她的孤陋寡闻表现出讥笑和不屑:“你这等刁蛮任性的小姐,自然是没有机会看到那等英雄般的人物的。”
他若是知道她就是那英雄之女,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今天的话而脸红,后悔没有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呢?不过有一点他是说得不错的,她确实没见过也没有机会见到那英雄般的人物了。
朵朵纵使再大度有时候也会很厌烦这个对她有着莫名其妙敌意的小少年,也会对他冷言相向,当然每次总能激得他脸红脖子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激动。像比如说现在:
朵朵:你怎么就能说你是个男孩子汉呢?我倒觉得你是个女孩儿,而且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女孩
小怡:你胖丫头凭什么这么说?(他一直不肯叫她朵朵,反而是神医大人大度多了,很喜欢叫她自报的小名)
朵朵:就凭我比你小两岁还比你壮,比你高
小怡(怒):你吃的都长肥肉去了,不长脑子
朵朵:哼,我看你是不仅没有长脑子,连肥肉也没有长,白白糟蹋粮食了。
小怡(气极):你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朵朵:你要不服气,那我就考考你:树上有六只麻雀,你用弹弓打下三只,请问此时树上还有几只?
小怡(讥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当然还有三只,六减三还有三白痴
朵朵:嘿嘿,我当你三岁小孩都不如,树上一只都没有啦,那三只早吓飞了,谁像你那么傻还呆在树上等着挨打,你这个比白痴还不如的超级笨蛋
小怡(脸红脖子粗):......
朵朵:别说我不给你扳回的机会,再考你一道,十个人赛跑,你气喘吁吁力排众人终于超过了排名第二的人,请问你现在排名第几?
小怡(嚅嗫):超过第二,自然排名第...第一。
朵朵:什么?我没有听清,你说得太小声了,还说自己不是女孩子哪有男子汉说话跟蚊子嗡嗡似的
小怡(怒吼):排名第一
朵朵:哈哈,还敢说自己没有浪费粮食?你超过第二又没有超过第一,自然是排名第二,怎么样?哈哈,不知道谁才没有长脑子呢。
小怡愤然离去,此后三天坚决不和朵朵说一句话。朵朵也不搭离他,乐呵呵的跟在安神医身后给他搭下手,在他诊治病人时递茶端药,甚得神医称赞。小怡生朵朵的气,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他必然躲开,倒让朵朵学习了一些安神医医病治人的方法。
小怡这几天看到她神情都怪怪的,朵朵暗笑,你一个小嫩头跟活了两辈子的姑奶奶斗,栽不死你,就两道在自己那个世界十分简单的脑筋急转弯就把你搁倒了,看你还敢瞧不起人她知道不管自己走到哪里,背后总会跟着一道探究的眼光,待她回头那道眼光立马遁形无踪。
就在朵朵以为小怡快因为生气一个人闷出病来时,安神医似乎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小疙瘩,之前只当是小孩子拌拌嘴,第四日上才觉得好像比拌嘴要稍微严重些,于是吩咐小怡带朵朵去这附近的山上采些常用的药草备用,顺便给朵朵当当老师,并当着他的面夸朵朵聪明好学上进。小怡虽然心中不愿却不敢违背师命。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暂时停驻的破庙,入了山。
一路上无话,至少小怡的样子不准备先说话。好,就让我打破这沉默,谁叫自己严重伤害了这个小男孩的自尊心呢
“小怡,你跟安神医好多年了?我觉得你好厉害哦,认识那么多草药,而且小小年纪就会看一些疑难杂症了呢真的好棒哦”
“一般般啦。”小家伙声音闷闷的,但是明显高兴起来。
“可是我觉得你很厉害哦,我跟着神医学了一个月了都分不清相近药草之间的区别呢。”朵朵委屈的扁嘴巴。
小怡脸一下子红了,别扭的道:“我教你啊喏,刚刚我们采的这个是龙沙,发汗散寒,宣肺平喘,利水消肿,现在正是9月份,正是它生长的旺期,此时采全草阴干备用即可。这个常绿蔓状的是玉叶金花,十分有用,是专门治疗疟疾的,也是8-10月份采摘,还有这一束.....”
朵朵一边听一边偷偷的观察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只见他说起药草来表情专注,神采飞扬,竟然十分可爱
“喂,你有没有记住啦?愣神了?女孩子就是容易走神,怪不得老说自己记不住”小怡见朵朵半天都维持一个表情,不是她主动向他讨教的吗?怎么会走神了呢,真是奇怪得很。
“人家只是觉得你工作起来的样子蛮可爱的。”朵朵傻笑,又暗骂自己对一个小屁孩子脸红个鬼啊,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果然这下换小怡脸红了。
“快走啦,还有一味草没有找到。若回去晚了师傅该担心了”小怡扔下这句话,急急的转身就向丛林深处摸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味草药。这时小怡看着朵朵道:“都是怪你走得这么慢,不然我早把这山头翻遍了,早能找到了。”
朵朵摸摸鼻子,莫名其妙,找药草不是要细心的慢慢的找吗?走那么快难道去赶集啊?
“跟我没有关系,恐怕是你自己忘记那草长什么样子了,认不出来了。”
“你...”有她在身边,他确实找得有点心不在焉,小怡粗声粗气道,“反正就是怪你天快黑了,我们回去,一会师傅该着急了。”
朵朵虽然觉得自己被这样责怪甚是无辜,但是若硬跟他计较,他一生气把自己扔下了,自己还真是找不回去呢。她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但不恼反而讨好的对他说:“你要找的是哪味药草啊?反正我们明天也要借道永城,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那药铺买就好啦”
小怡瞪了她一眼道:“我们要找的是天门冬,虽然不像人参那么名贵,但是也不便宜的,你千金小姐自然不知道钱财来得不易啊”
原来是因为钱啊,她朵朵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她也一直想用来着的,就是找不着机会。
“神医医技高超,随便看几个疑难杂症也就财源滚滚啦”
“说得轻巧,师傅大多只给穷人看病,收的诊金连付药费都不够,有的甚至倒贴呢。出门时钱带得虽多,但是这半年花下来早就空了,还是我偶尔采些药草换些银两勉强渡日,现在又哪去找那么多银两呢。”
古代采药大多是讲究野生疗效,并不像现代流行推广栽培,所以有些在现代大棚养植已经是平常的草药在这个时代却可能因环境、天气、季节、地理等原因匮乏而贵重。
“这味药,安神医急用吗?”朵朵对药草知之不多,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急于寻找这味药。
“师父今早就说这味药已经没有了,等着配药呢偏偏最需要的没有找到,哼都怪你”小怡盯着她的小胖腿恨恨道。
朵朵心中唉叹一声,道:“要不现在我们就去镇上的药铺看看,也别等明天入城了,我身上有钱哦但是不知道一百两够不够呢”这是最小的面额了。
小怡吃惊的张大嘴巴后又闭上,哼哼道:“谁要用你的钱”
“唉哎,人家都白吃一个月了,也该交点生活费啦,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何况是怡哥哥小帅哥呢”那声怡哥哥朵朵糯糯的嗲得可以腻死人了,小怡现在是整个一熟透的大虾。
“不要,说不要就不要”死鸭子嘴硬。
“怡-哥-哥”
“不要那样叫我啦,难听死啦”
“你要不收下可就便宜我啰,怡-哥-哥”朵朵看着他涨红的小脸,得意得很,“你要再不收,我就一直这样叫你,怡-哥-哥怡-哥-哥...”
“好啦,好啦我收下了,拜托你下次别再那样叫我了,真的很难听啦”小怡一边不耐烦的嚷着,一边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只是受不了她的魔声才收下的,而且她也确实没有交生活费啊
朵朵笑嘻嘻的小跑的跟在他身后下了山,回到破庙时天已经尽黑,两人自然没有去镇上,只是约定明天去城里再瞅个时间去买。
安神医见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回来十分高兴,当下招呼两个小孩喝自己熬的药粥,有强身健体之效。
“怡儿,明天你去城里再备些干粮。钱可还有?”
“有上次我挖到了两根五十年的人参,偷偷藏下来了,前两天卖给药铺,换了一百两银子呢。”小怡一边说,一边偷瞄朵朵。
朵朵知道安神医一向不管生活用度,都是小怡这个十岁的小孩子一直管家,恐怕神医自己也没有算过帐,更不会知道一向是支出大于入的,也真难为这个小男孩了,于是朝他吐了个舌头,示意他放心。
“有银子就好,明天你带上朵朵再去城里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也买上一些。”安神医不用为钱担心,似乎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