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淮河在萝郡城外一千余里处,本身是一方悬崖峭壁,下隔一条泥沙河。巧妙的是,它身处于墨殇国的要害之处,但使人行走困难,更别说发生战役,唯一宽处只有一条约莫五米的山涧。
本来只是以为这渝淮河不过区区一条小溪,但当沁雅真正站在此处之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番。
正因为是带着五万多人,所以行军慢了很多,一走便是一个时辰,得亏一路都没出什么乱子。
沁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云阡陌只带左右前锋上来。正因为这里地势险峻难走,所以任是那个胡连八万步兵也无济于事。
如果胡连不遣兵进了山涧,那么就是如此僵持着,谁粮草最多,那便是谁胜出。
思考间,残风只身一人来到了沁雅身边,抱拳道:“公子,按您的吩咐,渝淮河以东,以南的悬崖峭壁,以北,以西的天月桥附近都放置了石块投掷,接下来……”
“残风,你带着四万铁骑,全都卸了盔甲,分别带到石块投掷的地方,并将身上的长剑和弓弩都装备好,石块投完就射箭。另外,赵将军带领另外一万铁骑突袭胡连背面,配合原先部队作战。”沁雅神色凝重的扭头望他,这才说道。
“什么?”残风有些不可思议的望了苏忆陌一眼又一眼。“如果这四万铁骑全都卸了盔甲那还如何打仗?”
旁边的赵宁也以千刀万剐的眼神射向苏忆陌。
沁雅冷冷的望向两人。“那你有办法让他们全都进入山涧里作战吗?赵将军,残风大人,忆陌佩服你们一个是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一个是跟随王爷多年的死士,想必都不应该不明白这地势在战争中的作用吧?”
两人略一犹豫,然后又都觉得苏忆陌说得有理,便利落的一拱手。
“吩咐下去,在晋城王引蛇出洞之时将石块备好,然后在胡连出兵之时进行石块投掷,不要浪费,争取一块石头能干掉两个。”
所有人都退去了,原地只剩下沁雅。现在所有的事都搞定了。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可是等这个字是多么让人焦虑。
带着昏昏欲睡的心情,好容易熬过了两个时辰,天空挂上了黑幕。几颗星星带着笑脸像钻石糖一般跃上天空。
正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问题,一个紫色的身影顿时跃入眼帘。沁雅一下来了精神。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云阡陌披着一身深紫色的战袍,跨骑在当初那匹白色的高头骏马上,平日总觉得放荡而轻佻的脸如今却冷峻非常,浑身缠绕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战斗气场。
明明已经入夜,周围竹树环合,寂静环绕了整个天空,可是站在峭壁后边的沁雅却冷汗涔涔,神经紧绷。
过了一刻,一阵喊杀声突兀的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响起,先是云阡陌带着左右前锋突袭了胡连的军营,然后冲进山涧,紧接着一队墨殇兵就冲了出来,空气中瞬间染上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队墨殇兵一见云阡陌带头上阵,军中马上响起欢呼声,并迅速朝大本营发出了信号,将云阡陌赶出山涧以后将他团团围住,心想这下可以抓个活的。
不想,墨殇兵一踏足那片上头是峭壁的地方,大块大块的石头便从两边如雨般落下,砸得那徐徐而来的军队和原先就在上边的军队头破血流,横尸遍地。
因为石块投掷分别在东南方向,所以砸死了不少墨殇兵,却只伤被围在中间的天烬军分毫。
稍后,天际的另一头燃起了火红色,在赵宁的带领下,一万铁骑和另外的军队突然袭击胡连大本营,火烧粮草库,胡连的军队因将主力派出,剩下的大多为虾兵蟹将,双方虽是都杀红了眼,但胡连军队不到一刻钟便损失了一大半人,厮杀过后,赵宁忽然领着军队后退几舍,墨殇兵以为天烬军没有战斗力了,便想乘胜追击,不想一出营帐便迎来了如靡靡细雨一般的弩箭和磐石,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砸的稀巴烂,除了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还有的便是丢盔弃甲逃跑殆尽,但凡是想靠近一步袭击天烬军的军士还是想侧过埋伏乘胜追击的将军都无一幸免。
那里马上布满了尸体,且死状都极其难看,不是身上中了至少二十箭成了靶子的就是被石头砸碎了脑袋,砸坏了身体。支离破碎的肢体落在了平原之上。
沁雅今日亲自见证了属于人类的战斗和死亡,牙齿也吓得打颤。耳边的哀嚎一遍又一遍响起,沁雅慌忙捂住耳朵。这主意是她出的,没想到会害死这么多人。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想法又让她心安不少。
——是你们先要伤害云阡陌的。
“是你们……你们先要伤害他的……怪你们……”她闭上杏眸,捂住双耳,口角一遍又一遍的喃念着,但心中仍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说着:眼前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惊慌失措的眼泪流了下来,想将那些不断地哀嚎和血腥挡在心外。
“不要看了。”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他身上的铠甲生硬冰冷,并且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滚。
翰月四年元月十三,天烬军由晋城王云阡陌带领,执左右先锋佯攻胡连大营,刻意将墨殇主力军队引出与其作战,后又遣赵宁往后袭击,不料顿时磐石如雨落,弩箭如流星,墨殇军队腹背受敌不止,更是伤亡惨重,八万军队战后只剩五千不到,天烬军轻而易举破了墨殇防线,进驻凤翎关,成功进入墨殇国的后背,此次战役史称“渝淮之战”,又称“天月快战。”而云阡陌敢以六万军队轻易突破了墨殇军八万的防守之线,获傲天战神之称谓。
据后来《天烬传·晋城王卷》记载,军入渝淮,佯攻后袭。云阡陌领军直入,身后将领赵宁一马当先,对三军道:“汝当男儿,为其乎?”部队齐齐应道:“破墨殇之心,天地皆知!”战事连续了一夜未果,直至第二日午时,墨殇八万军队全灭。王之部队成功开路进入凤翎关。身后渝淮河尸体成堆,高三余丈,鲜血混入涓涓石溪,顺而流出,当地民众称此尸腐之臭十余年未消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