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凤翎关,云阡陌的任务亦然大致完成。
翰月四年元月三十,朝廷修了书函,称晋城王云阡陌领兵攻下凤翎关,战功难抹,念起为朝中驻守边关一年有余,对朝中忠心耿耿,特诏其回朝觐见,以朝中大将王辉为征虏将军继守凤翎关。
接到旨意,云阡陌的嘴角只是淡淡的勾起一抹冷笑,并无太大的情绪波澜。他顺手将书函往身边一甩,被进来的沁雅接了个正着。
今日的她换下了劲装,着了一身水色烟罗衫,外披着一件湛蓝百褶薄纱。肩瘦若削,气质如兰。这一两年已经磨去了她昔日大半的少女劲头,落下的只是属于十八岁少女的恬静。
她笑吟吟的打开朝廷的书函,杏眸缓缓一扫,顿时笑出声来。
云阡陌回头望她,侧身走过,勾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调笑道:“怎么?爱妃责怪本王只关心江山而冷落了美人么?”
她合起手中的物件,抬手一拳便捶到他的胸口:“你少自恋了你!”
见他的眉间,英俊依旧,却带着淡淡的愁容。“你怎么了?朝廷招你回朝觐见是好事啊?”她伸手将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分开,笑道:“这样的云阡陌我可不喜欢啊。”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暖,他伸手捉住她的素手。低头看她一眼,脸上的凝重之色越发深厚。“朝见固然为好,只是……担心这边关戍守的事情。”
沁雅想了想,双眸一弯。“你怕新来的将领不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而战败于此,你的心血就要……”
说到一半,云阡陌缓笑摇头。
“那是……”除了战败,实在想不出云阡陌还有什么心事。
“其他战败倒不为何大事,只是怕这凤翎关真的守不住,那想攻下墨殇便时日长久,怕战事一开,恐是没有个三五年停不了……”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她。
沁雅对上他的凤眸,见他的眼睛里满是怜爱。“你是担心我?”
云阡陌赶紧点点头。“如若让你再以苏忆陌的身份跟着我,对你有愧。”
“阡陌,云都属于天烬国的边城,羽凉……皇上既是让你回朝觐见,便是有意让你回云都休养生息。”她说话的语气严肃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天意而行?这样,我们可以在云都招兵养马,韬光养晦,即便来日再次开战,我们能够自保便可。”
云阡陌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次的眼神里不只有怜爱,更有温柔。他将她拥入怀中,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道:“好,我们明日便回蓝冰。”
沁雅兴奋地回抱他,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良久,他的唇中缓缓溢出这句词。
沁雅闻声,胸口的甜蜜更是肆意扩散。不想,他还记得那日她说过的句子。
入了夜,几颗残星悬在夜幕中,风掠过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望着身侧熟睡的俊美容颜,沁雅轻轻的笑了,修长的手指掠过他的睡颜。他睡着了真的很美,睫毛像是排扇一般整齐的排列在眼睑下,肌肤如同细腻的白瓷一般。
天气有些闷热,她今日也只是拖着一群侍女在小院子里走来走去,然后不停的解释自己是苏忆陌的妹妹苏沁雅不是宁洛歌。最多也是口水多了一些,不过云阡陌今天可真是累惨了,攻下凤翎关以后成山的文碟便呈上书房。
披上一件银狐披风,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帮他掖了掖被子,走出门外。
夜晚露霜深重,微微散过的冷风使人感到凉意翩飞。
朝前走了两步,漫漫夜色,几点火光或显或隐。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一双青玉锦麒靴猛然出现在眼前。脚步轻响两声,他优雅踱步上前。
“翦雨?”她斜眼,试探道。
“是。”他负手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驭狼锦袍衬得他更加英武挺拔,脸上的面具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几月未见,他竟然显得越发的俊朗。不知为何,沁雅直觉感到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他的出现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你真是能干,渝淮快战干得漂亮!”他落笑道,声音充满邪魅。
“谢谢。”
“呵……不过,你还是有个漏洞。”在风中矗立了良久,他优雅启唇。
“什么?”这个人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到底是敌是友,分不清楚。
“如果我告诉你,我进来只是为了告诉你玉井茗就是秋梓迁的话……你会信吗?”他勾起一抹冷漠的笑,两只眼眸如同狼一般。
“什么?!”沁雅惊得差点失声叫出。“不可能。”她想都没想便回绝了他的说法。
“呵呵……你爱信不信,只不过……”他的嘴角咧起一抹幽然的笑容,很是阴森。“有什么后果,我可保证不了。”言罢,他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暗夜中。
“喂!你给我说清楚。”一时情急,沁雅没想这是在夜晚,喊了出来。
空气中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回话。
稍后,背上覆盖了一层温暖。她惊诧的转过头去,是云阡陌。他正在以一种温柔的动作帮她动了动背上的披风。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对……”
道歉的话刚刚出口,他轻轻一点便勾上了她的鼻尖。“这么晚了,你不休息,跑出来干嘛?回头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他没有说感染了风寒会耽误上京时间,说明,他在乎的只是她的人。
“啊……晚上睡不着。”她笑得有些狼狈。“嗯,现在回去吧。”她拉起他的手往房门走去。
他淡淡的笑着,没有答话。
刚才的那一声,明明是一种很激动地语气,这……怕是不止睡不着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