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殿里寂静如死,容心已经去找王贵妃了,剩下的那些宫女太监即使在殿里,也没有人敢靠近她半分,就怕沾染了什么不祥之气。
赫连虹月又坐回了池边,静默地发呆。
此时,月儿已是高挂,清冷的银辉倾洒而下,投射在平静池水之上,一片波光粼粼。只是,四周太过安静了,连整个宫殿都显得毫无生气。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艳红。
那是一枝枫叶,不知什么时候从殿外的墙角悄悄伸了进来,红色的枫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虽是深夜,但那抹红色却丝毫也不逊于月光,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红叶,代表着相思。
她想起了白日里沈初所说的故事,也想起了在枫林中景颜那个伤痛而绝望的吻。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掌心。
当时她就那样一掌掌掴上了他的脸,他一定是气疯了吧?
而当时,她也气疯了。
不,也许不仅仅是气愤,还有心痛。
那丝疼痛已经埋在心底很久很久了。
赫连虹月苦笑。
唇角这一动,立时牵扯着脸颊上的伤隐隐作痛,她不禁伸手轻轻捂住了依旧红肿的脸。
王婷这一掌打得可真狠。虽然回来时容心帮她用冰块敷过,但肿痛还未完全消褪。
她不仅为景颜打了,也替自己打了吧?
失神间,她忽然听到了黑暗里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
“什么人?”
她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了黑暗。
是景颜。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沉香殿。
清冷的月光下,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静静对视着。
他似乎又憔悴了。
也许因为月光的关系,他的脸色苍白而透明,就连那双重瞳之中似乎都沾染着些许倦意。
良久,赫连虹月终于扬唇浅浅一笑,“皇上深夜驾临沉香殿,是来问罪的吗?”
景颜微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重瞳里闪过的悲伤让赫连虹月心头一恸,别过了脸,“皇上既然不是来问罪的,那容许臣妾告退了。”
她转过身,就欲走回殿里,却听景颜在身后低声地问道:“你就那么想朕问你的罪吗?”
那语气虽轻,却带着深而浓重的哀伤。
赫连虹月停住了脚步,微抿着唇,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终于,怒火再次爬上了景颜的眼睛,他急步上前,一把摆过了赫连虹月的肩膀,逼着她转身面对自己。
“赫连虹月,那一年是你选择背弃了我,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早就应该恨你入骨,早就应该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说到此处,景颜惨笑了一声,“可到头来,真正被折磨的人,却只是我自己。”
也许是太过气愤,也许是太过伤心,景颜放开了赫连虹月的肩膀,踉跄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一片惨白与孤寂。
“究竟我哪里比不上他?你告诉我,究竟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那一声声的质问,带着愤怒,也带着心伤。
问到最后,已是近乎低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