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看见一名孩童孤伶伶地坐在黑暗里，背对着她。
她看不到那孩童的脸，但那落寞的背影，却异常的熟悉。
是什么人？
她仔细再辩认了下。除了熟悉，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迈开步伐，想靠近他，却发现脚步沉重，根本就移不动半步。
忽然，天光长驱而入，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有风吹过，漫天的桂花飞舞着，那孩子就坐在桂树下，仰首看着那些桂花。
不多时，她看见一个小女孩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啦？”小女孩蹲在小男孩的面前，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不关你的事。走开。”小男孩瞪了她一眼，那双重瞳里，写满了冷漠。
小女孩完全不为他的冷漠所惧，而是表出了一声惊叹，“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小男孩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好漂亮呀。”小女孩笑颜灿烂，“好像有两层颜色呢，我怎么就没有？”
似有一抹欣喜闪过那双重瞳，但小男孩明显顾及着什么，小脸依旧紧绷着，“骗人。这里所有的人都说，这双眼睛是妖怪的眼睛，会给人们带来灾难。”
小女孩哼了一声，“他们肯定骗你的。”
“骗我的？”
“是啊。因为他们没有你这样漂亮的眼睛，所以，故意骗你说，这是妖怪的眼睛。”小女孩歪头思索了一下，“我爹爹说，这叫嫉妒。”
小男孩终于笑了，不过还是瞪了她一眼，“你真知道什么叫嫉妒吗？”
“你笑起来的时候，这双眼睛更好看了。”小女孩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什么给人带来灾难嘛。这么漂亮的眼睛，肯定会给人带来幸福的。”
“真能带来幸福吗？”怔忡的男孩看着女孩灿烂的笑颜，低低的问。
“当然啦，我说能，就能。我告诉你哦，你的眼睛，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眼睛。”
……
为什么……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
而这双迷离的重瞳……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景颜的情景。
那时，她和景颜都只有十岁。
……
当赫连虹月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双依旧漂亮迷离的重瞳。只是，与梦境里的那双重瞳不同，这双重瞳里此刻写满了倦意，写满了伤痛。
“景颜……”神智还是有些模糊，一时间她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但面前那张憔悴的脸，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揪住了心。
景颜？
她只有在神智昏沉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温柔地唤他景颜吧？
“虹月――”景颜紧紧握住了赫连虹月冰冷的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让沈初来看看――”
这一句话，顿时让赫连虹月所有的神智回笼。
见赫连虹月没应声，景颜以为她余毒未清，不禁急唤：“林诚。”
“奴才在。”守在殿外的林诚急忙赶了过来。
“去把沈初叫过来。”
“奴才遵旨。”林诚退了下去。
景颜将目光重新落回了赫连虹月身上，“没事的，沈初马上就会到。你――”景颜话音未落，忽然掩着唇低低咳嗽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
赫连虹月躺在床上，手上没有任何力气。
这一声皇上，却让景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摇了摇头，“朕没事。”
他知道，她已经清醒了。
只是片刻的功夫，两人之间的温情已不再。
“容心呢？”赫连虹月微微别开了眼。
“放心，她没事。刑律司只是问些该问的问题，只要她说实话，就不会吃苦头。”
“臣妾是不是中毒了？”赫连虹月淡淡地问。
“嗯。”景颜点头，目光却深深锁住赫连虹月，“你分明知道，那是王贵妃所送的食物，你竟还吃下去？”
赫连虹月虚弱地笑了笑，“难道皇上是要臣妾到死都做个饿死鬼吗？”
景颜神色一紧，“朕说过，绝不会让你死。”
“臣妾知道。”赫连虹月微合起眼眸，“臣妾就是知道，皇上不会让臣妾死，所以，才吃下了那些含毒的饭菜。”
景颜心口猛地揪了起来，“你知道食物中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