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刑律司就传来了消息。
昔儿死了。她在刑律司畏罪自尽。
但即使是死前,她也一口咬定是贵妃娘娘下的毒。
很多人都不信王贵妃会做这么傻的事,可也有人说,这叫欲盖弥彰,看起来不像她的事,也许就是她做的。
赫连虹月连一步也没踏出过沉香殿。
她在等消息。
她很清楚,朝堂之上,景颜必与那朝中重臣有一番激烈的斗争,端看谁更胜一筹了。
思及昨夜景颜那压抑咳嗽的模样,赫连虹月的心底又揪起一阵疼痛。
――“其实,太后不明白。我只是想,能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留在身边。哪怕,这个人心底恨极了我――”
她很清楚,他这个皇帝当得很辛苦。
在他的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渡过这一道难关,但景钰的死,已经成为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纵使他们之间依旧相爱,这一辈子怕也是无法相守了。
一切早已注定。
失神间,她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里传来,以为是容心带来消息,她站起了身,却见是一名神色略带慌张的小太监。
“奴才参见娘娘。”
“什么事?”
赫连虹月见那小太监有些眼熟,好像是乾坤殿的人。
“奴才是来传太后的懿旨。”
赫连虹月一怔,正欲下跪接旨,却见那小太监道:“这份懿旨只能说与娘娘一人听。”话落,那小太监走到赫连虹月身边,附耳在她耳畔低低说了一句。
“皇上病重,太后让娘娘速去乾坤殿。”
这句话,让赫连虹月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无法呼吸。
当赫连虹月赶到乾坤殿时,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往来匆忙的太医,殿里殿外都一片寂静。
不是说皇上病重了吗?为什么连一个太医都没有?
赫连虹月不由看了眼身边报信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正欲解释,赫连虹月就见林诚走了过来。
“奴才参见娘娘。”
“平身吧,皇上……”
林诚也不顾以下犯上,出声打断了赫连虹月的话,“娘娘,皇上和太后正在殿内等着您。”
赫连虹月当即明了,其中必有苦怪,便按下了心思,跟着林诚踏入了乾坤殿。
一踏入殿内,赫连虹月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床塌边,太后正安静地坐着。
“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将赫连虹月扶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虹月,你就不用跟哀家行此大礼。”
赫连虹月往床塌上望去,只见景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青白中透着不寻常的红潮。
“皇上他――”赫连虹月心中一紧。
林诚答道:“皇上一下朝就支撑不住了昏倒了,高烧不退。”
“为什么不招太医?”
“皇上昏倒前吩咐过,不准惊动任何人,只准请沈大夫过来,否则诛灭九族。可奴才去请沈大夫时,沈大夫却出宫了。奴才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惊动了太后――”
赫连虹月弯下腰探了探景颜的额际,烫如火烧。
“若是不请太医,皇上又如何能吃得消……”
“虹月,皇上不让林诚请太医,自有他的道理。”
太后那一句叹息,让赫连虹月静下了心来。
“臣妾鲁莽了。”
太后又是一叹,“哀家知道,其实你是关心皇上的。”
赫连虹月垂着眼,沉默着。
“哀家之所以让你过来,就是想你陪在皇上身边,对他来说,你比任何灵药都强上十倍。哀家希望你能陪着他,渡过这个难关,一直等到沈初回来。”
“臣妾谨遵懿旨。”
太后看了她一眼,欲眼又止,最终还是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陪着皇上吧,哀家不能在这里呆上太久,外面的事情,哀家自会处理。”
赫连虹月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离开了。
林诚也退了出去。
赫连虹月又将目光落到了景颜身上,只见他紧蹙着眉峰,似乎睡得极不安稳,额际上布满了冷汗。
在床边坐了下来,拿了一条锦巾为他擦拭着冷汗,触手所及,还是一片骇人的滚烫。
“为什么不肯叫太医?容心说你早就病了。连她都看出来了,可我却没看出你病了。”赫连虹月苦笑,“我知道,你撑得很辛苦。我也一样。”轻轻地,她握住了他汗湿冰冷的手,“如果你我不是身在帝王家,如果景钰哥哥没有死――”她终究无法再说下去,一直压抑的泪水也终于滑落眼角。
那么,一切都将改变了吧?但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