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贾政转了话风,心下舒坦了许多,又想起元春日后在宫中的谋划也是缺不了探春的辅佐,面上就好看了许多。
又见贾政有心疼探春之意,也就顺势说起元春定会为探春谋个好前程,日后若是生了一儿半女更是在皇子府立住了脚,保不齐日后母凭子贵也未可知。
贾政虽觉得话说的有些直白,却也不置可否,也就随了王夫人的意思去了。
夫妇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才各自梳洗安歇不提。
话说贾妃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
且说荣宁二府中因连日用尽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了两三天方完。
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安躲静,独她是不能脱得的;二则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
贾元春自那日幸大观园回宫去后,便命将那日所有的题咏,命探春依次抄录妥协,自己编次,叙其优劣,又命在大观园勒石,为千古风流雅事。因此,贾政命人各处选拔精工名匠,在大观园磨石镌字,贾珍率领蓉,萍等监工。
因贾蔷又管理着文官等十二个女戏并行头等事,不大得便,因此贾珍又将贾菖,贾菱唤来监工。一日,汤蜡钉朱,动起手来。这也不在话下。
元春另又从宫里带消息给贾政,因了那日幸过大观园景致后,想着贾政未免要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骚扰,岂不寥落。况家中现有几个能写会作的姊妹,不妨命她们进去居住,也是不让院子空着平白使得佳人寥落的意思。又想着宝玉自小在姊妹丛中长大,也就命他一同跟了众姊妹去住,也免得他孤独神伤,让王夫人和贾母不得安心。
贾政得了消息,自是无有不从的,传与众姑娘与宝玉知道。别人尚可,唯有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喜欢的无可不可。一会拉着贾母算着要这个,要那个,一刻也不得安生。一会儿又去了黛玉房里,盘算着要哪处才好。
黛玉面上却有些淡淡的,时不时应一下,却也不见欢喜,宝玉虽有困惑,却也不敢唐突了她,只得讪讪辞了黛玉,在紫鹃送自己出门时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紫鹃姐姐,今日可有人得罪了林姑娘不曾?”
紫鹃低头默默想了想,末了才道“算起来,今日也就只有宝姑娘和三姑娘来瞧过我们姑娘,却也没见她们着恼。只是等二位姑娘走了,林姑娘精神也不高,又去不知写了些什么,就一直这样了。想来,是与二爷无关的。”
宝玉纳罕道“宝姐姐和三妹妹说话向来是有分寸的,从不曾和林妹妹红过脸,今日林妹妹这样定是又有什么缘故了。紫鹃姐姐好生照顾妹妹,明日一早我再来瞧妹妹。”
紫鹃闻言,回身看了看正房,才低声道“说起来,今日林姑娘倒是嘱咐过我和雪雁不要对二爷太过亲近的话,看姑娘说话的样子很是郑重其事,不像是说气话。”
宝玉一听,心里更加焦虑,却也不能返身回去问黛玉去,只得回了自己房里,暗自生气。
袭人送了茶过来,才见宝玉一人闷闷不乐倚在炕上,忙过去笑道“二爷这是生谁的气呢?”
宝玉抬头瞧是袭人,面色略松了些许,却还是不答话,背过脸去。
袭人挨着宝玉身旁坐下,缓缓地想着说法“今日太太把我叫去,要我平日里抽空赶些活计,说是要给三姑娘和宝姑娘用。”
宝玉转身面对袭人,面露惊诧“这是何意?宝姐姐也就罢了,前日忠顺王府下了定,想来过不久就要嫁了的。这次大家要搬院子,听老太太说,宝姐姐都不随了我们进去的,想来也是要避嫌疑了。这些一个个清净女儿们眼看都大了,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心里已经够不痛快了。怎么连三妹妹都要嫁人了么?”
袭人闻言心下着恼,埋怨自己慌不择言把他的心事又给勾了出来,心道别人不知道他那些心事也就罢了,自己是最清楚他惯会在这儿姐姐妹妹的事情上动情的,偏偏自己又给说了出来,真真是疯了。
想到这里,忙又温言说道“二爷别乱猜度了,想来三姑娘是有别的用途罢了。太太并没有提起三姑娘要嫁人的事情,二爷可别出去乱说了,若是传到三姑娘的耳朵里,可是要恼了她。女儿家是最不愿意别人乱说这些的。”
宝玉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到底心下不放心,又想起紫鹃说起的宝姐姐和三妹妹去林妹妹那里说话的事情,恨不得天立即大亮,自己好一气去问个清楚才罢休。
第二日一大早,宝玉本想先去黛玉那里俯就,却又想起探春之事,平日里探春就是个豪爽的,不妨先去她那里打听清楚了再去寻黛玉。
打定主意后,宝玉就急急惶惶去了探春住处,刚走到院外,却见王夫人身边的彩云先进了探春的院子。
宝玉想起昨日袭人之言,更是心下诧异,悄悄进了院子,没声息地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对话。只听是彩云的声音先道“三姑娘,太太说,该准备的东西府里一样都不会缺了姑娘的,姑娘也知道太太从小就是疼姑娘的,不日宫里就会来消息,届时满府里也就会得了信的。老太太那里,也会知道的,还希望三姑娘心里有数才是。”
宝玉心下大惊,本欲闯进去,偏听探春言语很是镇定地答道“彩云姐姐回去回禀太太,太太的心意探春都明白,自是不会辜负了太太多年来的疼爱。”
听到这里,宝玉再也按捺不住,直直就冲了进去,大声道“三妹妹这是要去宫里?怎么前日闹出宝姐姐要进宫,如今三妹妹也要进宫?难道宫里有什么好不成?大姐姐进了宫,难得才能见一面,已经够苦了,又要让三妹妹也过那样的日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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