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妃又惊又怕,哽咽道:“是,妾身失言,夫君恕罪!”
她娇小的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跪伏在封沙脚下,抱住他的双膝,娇艳容颜贴在封沙的腿上,泣不成声。
何后惶然道:“妹妹也是太关心你,才出这无心之言,夫君便原谅她吧!”
封沙弯腰抱起唐妃,揽着她杨柳般的腰肢,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温声道:“别担心,我不会生你气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他转头在何后颊上轻吻一下,松开手,拿起一旁靠在墙上的方天画戟,迈步向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听何后在身后失声叫道:“夫君!”
封沙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手持画戟,默然肃立。
看着那神威凛凛的背影,何后心中又甜又苦,轻移莲步走到他的身边,缓缓跪倒在地,抱住他结实的大腿,失声哭泣道:“夫君!这一去,你一切小心,千万不要受伤!”
封沙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头抚摸着她如云的秀发,温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在呜咽声中,那美女低下头,玉面在他的腿上缠绵磨擦,滚滚珠泪一滴滴地洒在他的脚下,打湿了他的鞋子。
封沙左边小腿的裤子渐渐被泪水浸湿,何后缓缓抬起玉颜,无限依恋地看着他,松开手,含泪道:“夫君,你去吧!”
封沙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大步,打开门持着方天画戟走了出去。
徐晃正在忙着调兵,听了封沙的命令,虽然可惜不能上阵立功,却也知道二后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只得带着一千铁骑留下来,忠心耿耿地保卫着她们的安全。
武威城中驻扎的军队只有不到二万人,其他的士兵大都分散在各郡,一时召集不到。在徐晃三人的帮助下,不多时,武威城中一万五千士兵已整装待发,马超留下另外三千步兵守城,交由徐晃和马休统领,自己随着师父的二千五百铁骑,率军出城向战场的方向行去。
※※※
广阔的原野之上,两支大军剑拔弩张,正在遥遥对峙。
羌人会盟的首领,羌王西里麻望着前面打着“韩”字大旗的汉军,粗豪地大笑道:“韩遂总共不过四万士兵,这次来的只有三万,怎么挡得住我羌人的六万大军!”
在他身边,另一个部族的羌王愈离川冷冷地道::“韩遂也是打过这么多年仗了,不可小视!而且马腾虽去了汉地中原,他的儿子还在凉州,如果他率兵来援,跟我们的兵数也差不远了。”
西里麻怒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我羌人威风!马腾的儿子才十几岁,能带兵打仗吗?”
愈离川摇头道:“你是不知,马腾的大儿子马超英勇非凡,前些日子我的弟弟离伦与他较量武艺,竟然输给他了!”
西里麻面色阴沉,大声道:“好,就趁着马超还没有来,先击破韩遂再说!”
愈离川笑道:“正合我意!”呼啸一声,招呼本部军马,准备发起冲锋。
这次会盟的总共有六部羌王,其他四个羌王接了西里麻的传讯,也都抖擞精神,准备发兵一举击溃韩遂,然后冲入汉地大肆掠夺,一定要把汉人的金银财宝抢得干干净净。
在另一边,韩遂在军阵中望着对面悍勇精壮的羌兵,沉吟不语。
一名三十出头的大将随在他的身边,沉声问道:“岳父,我们是不是要发起冲锋?”正是韩遂的女婿阎行。
韩遂摇头道:“等等看,若能等到马腾的儿子带兵赶来,合兵一处,再战不迟。”
正说话间,忽见对面羌兵吹起号角,骑兵都上了战马,似是要开始冲锋了。
韩遂叹道:“叫士兵们准备好,敌人要杀上来了!”
他转头望向远方,喃喃道:“真希望那小子能快点赶到啊!”
※※※
草原上,一支不到二万人的军队正在快步向北进发。
前面远远地传来了喊杀声,马超精神一振,正要下令快速前进,加入战团,却听封沙沉声道:“不要着急,听那声音突然传来,应该是刚开始战斗。我们现在贸然加入,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
“那师父的意思是?”马超问道。
封沙转头看向黄尚,黄尚会意,拿出一张地图来,伸手指点道:“听那声音,敌军应该是在这个方向,而韩遂军是在这里,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这个点上。虽然不能知道敌军与友军的确切位置,但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众将惊讶于黄尚书听声辨位的本领,不及多问,封沙已沉声道:“我们绕过去,直接攻击敌军的后部。等我们到时,两军正在大战,我军从后突袭,敌军两面受敌,必然大败!”
众将精神一振,轰然应诺。
看着封沙领军前行,黄尚催马追了上去,跟在他身边低声道:“老大,虽然说是擒贼先擒王,可是最好不要杀了他们的羌王,不然两族的仇恨恐怕越结越深,以后麻烦就大了!”
封沙点头应允,无良智脑放下心来,拱手笑道:“祝老大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小弟在后方为你观敌掠阵,老大尽管放心!”
封沙看着他那俊秀面庞上诡秘的笑容,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不多问,催马便行,向羌军后方驰去。
他率领的一万七千五百人中,大半都是骑兵,在马超、杨奉的带领下跟着他向前驰出,庞德、王植带着八千步兵远远地跟在后面,自侧面缓缓移向战场。
宽广的原野中,两支军队在长长的战线上呐喊着,厮杀着。
战斗的一方是汉族军队,从他们打的旗帜上所写的“韩”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另一方则是羌人战士,他们身着异族服饰,衣衫虽是破破烂烂,却个个悍勇异常,手持钢刀与汉军砍杀在一起,那景象惨烈无比。
阎行率领着四名年轻骁将在战场中奋力拼杀,那四人乃是成宜、程银、梁兴、马玩,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浑身都已浴满了鲜血,却终因敌人势大,被逼得节节后退。
阎行抖手刺出一枪,将一名羌将刺落马下,打马飞奔到韩遂身边,大叫道:“岳父,敌军太多了,我们还是快些退走吧!先撤回城中,来日再整军与敌决战!”
望着如潮水般滚滚杀来的敌人,韩遂面色凝重,沉声道:“再等等看!”
阎行心中焦急,大叫道:“岳父还等什么?马超那小子是不会来了!”
韩遂摇头道:“你看那里!”
阎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道长长的烟尘在天边升起,直向羌军后阵冲去,似是有部队在快速移动,不由惊喜交集,失声叫道:“那是我们的援军,还是敌人的?”
韩遂摇头微笑道:“羌军六部都在这里,其余各部离得太远,未必能这么巧地赶到。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马腾的儿子了!”
阎行精神大振,拨马杀回阵中,放声大呼道:“众将士听着,我军援军已到,给我狠狠地杀!”
韩遂部下将士闻言士气大振,高举刀枪向羌兵杀去。阎行手执钢枪,在阵中左冲右突,所向披糜,羌军阵脚在他一阵猛冲之下渐渐散乱。
西里麻大怒,亲自挥钢叉来迎阎行,一叉刺向他的咽喉。阎行举枪挡开,还了一枪,又被西里麻躲过,二人枪来叉往,厮杀在一起。
两军正在奋力苦战,忽见羌军后队阵脚大乱,喊杀声震天响起。阎行大喜,一枪逼退西里麻,大笑道:“你中了我们的计了!”
西里麻心中疑惑,拨马退开,叫自己的部将去挡住阎行,自己转身向后阵看去。
远远可以看到,一支骑兵出现在羌军后阵,衣甲鲜明,手持长枪,显然是汉家人马,盔甲服饰却又与韩遂军有些不同,一路狂奔向羌军后阵冲来。羌人大出意外,未曾在后阵设好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支骑兵杀得人仰马翻,鲜血横流。
在那支部队前锋,有三员大将率军杀来。那三人骁勇非常,所向披糜,尤其是当中那员大将,手中方天画戟锋锐无比,挡在他面前的羌族战士都被他迅猛无伦地一戟击杀,无人是他一合之将。
那支骑兵速度甚快,一路劈波斩浪般冲杀而来,直抵羌军中央,将羌军阵型冲得大乱。
羌王愈离川早在担心马超会来救援韩遂,见状连忙率本部军马迎了上去。
他抬眼观瞧,见那支军队内竖起几面旗帜,当中一面旗帜上书一个大字:“刘”,两边的旗帜写着“马”、“杨”,心中奇怪:“马超什么时候又有了姓刘的来支援,难道是刘家皇帝派人来了?”
他不及多想,便已带本部兵马冲到那支骑兵前方,列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当先三将之中,左边的正是小将马超,挺枪指着愈离川,怒喝道:“愈离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反叛乱,犯我汉家疆界!”
愈离川也怒道:“你汉人世代欺压我羌人,我若不反,是无天理!”一摆狼牙棒,率军攻上去。
他看得清楚,那三将中,居中那相貌俊朗的大汉显然是首领,只要打倒了他,余人必然军心大乱,羌军各部四面合围,便能一举击溃这支骑兵。
他的弟弟离伦见了马超,心中胆怯,喝令部将去挡住马超,自己也随着哥哥一同拍马冲向封沙,挺枪向他刺去。
封沙见二将冲来,不惊反喜,陡然大喝一声,便如空中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二人浑身一抖,前冲的势头也微微一滞。
封沙双腿一挟马腹,黑骏马如闪电般地猛冲出去,方天画戟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迅猛劈向离伦。
离伦正在被那声大吼震得失神之时,见闪着寒光的大戟迎面斩来,慌忙举枪抵挡,被方天画戟重重地斩在枪杆上,“当”的一声响亮,离伦被震得身子一歪,只觉那戟重逾千钧,半身都被震麻了。
他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却见那将挥戟横扫,直向他的腰间斩来。离伦慌忙回枪抵挡,却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量重击在枪杆上,闷哼一声,在马上坐立不稳,一头栽了下来。
愈离川只被封沙一声大吼震得微微失神,再定睛看时,自己的弟弟已被击落马下,不由又惊又怒,催马冲上,狼牙棒带着风声,狠命砸向封沙的头颅。
封沙左脚尖轻踢马腹,黑骏马会意,四蹄用力一蹬,眨眼间便奔出数尺,躲开了这一棒。
愈离川一棒击空,因使力过猛,身子向前一歪。封沙眼尖,回戟向后横扫,侧过刃锋,以戟身平平地拍在愈离川左肩上。
方天画戟何等沉重,再以封沙那惊人巨力挥开,虽然他已收了几分力,愈离川仍是抵受不住,只觉左半身的骨头疼痛欲裂,一头扑向前方,重重地摔到地上,被自己狼牙棒上的狼牙戮到了大腿,疼得放声大叫。
离伦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见哥哥也已被击落马下,连忙弯腰去拾枪准备抢出哥哥逃走。身子刚一动,便见一枝长枪凌空刺来,锐利的枪尖霎时便顶在自己咽喉上,吓得他不敢再动,被几名汉人士兵跳下马来,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杨奉收回长枪,自觉立了一功,面上有光,高兴地大声喝道:“羌人听着,我家主公乃是汉室宗亲,大将军刘沙亲来平叛,众羌兵快快下马受缚,可免一死!”
挡在他们面前的一众羌兵都是愈离川部族的子弟,见大王兄弟被缚,都失了斗志,又见大王被汉军捆了起来,正疼得放声嘶吼,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一愣之下,汉人骑兵已经冲到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举长枪指着他们,众羌兵无法,只得丢下兵刃,做了俘虏。
愈离川好不容易等到疼痛平复,再看自己的部下大半已降了汉军,想想自己这一仗打得实在是窝囊,兄弟二人一招未过便相继被打下马来,那汉人果然奸猾,竟然用大吼来让自己分神,直气得破口大骂。
负责看管他的汉人士兵听不懂他说的土语,但看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在骂人,便劈面给了他几个大嘴巴,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又狠狠抓了几把泥土,把他的嘴里塞得满满的。
受了教训,愈离川果然老实了很多,虽然还在唔唔地叫个不停,却一句骂人话也说不出来了。
愈离川的部族在羌人中虽然不是最强的一支,却也名声不弱,这么快便被敌军击败,其余五部羌王见状都是大惊,羌兵们也都相顾失色,心下战栗。
西里麻心中烦躁,便丢了阎行,亲自率军去迎击这个新的对手。阎行也不追赶,只顾率军冲击其余四部羌兵,那些羌兵士气正在低落之时,被他率成宜马玩四将一阵猛冲杀得大败,漫山遍野地乱跑。
一阵鼓声自战场侧面响起,数千步兵在庞德、王植的率领下,高声呐喊着直向战场冲杀而来。羌军久战疲惫,又对上这一支生力军,更是兵败如山倒,有两部羌王正面对上两军,不及逃走,相继被阎行、庞德击落马下,又被汉人士兵捆了起来。
西里麻见此情景,怒发如狂,只觉一切灾难都是自那支骑兵到来后开始的,狂声怒吼着,跃马挥叉,直奔封沙杀去。
在另一边,马超一枪刺倒一名羌将,回头看他杀来,大声叫道:“师父小心!那人是羌王西里麻,六部羌王中最勇猛的一个,这次羌人会盟,多半便是以他为首!”
封沙也早从万军之中看到了西里麻,听了马超的话,知道他便是羌军之首,也催马向西里麻奔去。
他的马速快逾闪电,沿途不及避开的羌兵都被他一戟挑飞,霎时间便冲到西里麻身边,一抖方天画戟,直奔西里麻胁下刺去。
西里麻想不到他来得如此快速,心中一惊,那闪烁着寒光的戟尖已经刺到身前,再难躲闪。
西里麻知自己已无幸理,把心一横,挥叉砸向封沙,便要与他拼个同归于尽。
封沙戟到西里麻胁下,正要抢在他叉落之前将他挑飞到空中,忽然想起无良智脑说过,如果杀了羌王,两族之间仇恨便不可化解,心念电转,戟锋向旁一闪,自西里麻胁下擦过,带起几滴血珠,飞落尘埃。
黑骏马如风般飙过西里麻身边,西里麻那一叉砸了个空。他没有想到封沙竟然不杀自己,愣了一下,忽觉胁下疼痛,低头一看,战甲已经然被戟尖撕裂,还划出了一道血痕。疼痛之下,西里麻勃然大怒,拨马杀回,挺叉向封沙刺去。
封沙举戟格挡,叉顶钢环哗啷啷一阵乱响,二人都是身体一晃,在力量上拼了个旗鼓相当。
西里麻力量虽大,叉法却属平常,远不如封沙戟法精妙。若真刀真枪地杀起来,绝不是封沙敌手。但封沙决心在羌人中立威,便大喝一声,挥戟砸向西里麻。
西里麻见那大戟劈面砸来,忙举叉抵挡。方天画戟重重地砸在叉上,西里麻被砸得双膀发麻,胸腹中一阵血气翻涌,不由暗自大惊:“这汉人的力气,好象比我还大!”
封沙收戟勒马,望着西里麻,微微颌首。这蛮将虽然招数不精,但竟能接住他使了七八成力气的一戟,也是很难得了。
他拨马杀回,双手握紧方天画戟,大吼着横扫过去。
西里麻立起钢叉来抵挡,“当”的一声巨响过后,叉顶钢环一阵乱响,西里麻的战马向旁退了半步,西里麻胸中一窒,强自咬牙,把溢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
封沙驱马不离西里麻左右,轮圆了方天画戟,一戟戟地猛砸过去。西里麻奋力抵挡,每一戟砸在叉杆上,都震得他双臂一阵发麻,胸中气血仿佛要奔涌而出。
沉重的方天画戟不停地砸在叉杆上,叉顶的钢环“哗啷啷”地响个不停,回荡在这战场之上。
见勇名卓著的西里麻大王与汉人猛将较量力气,众羌兵和封沙的部下都看得呆了,就连阎行也暂时停止了进攻。他久经沙场,一看便知西里麻落败是迟早的事,便命部下养足气力,只等着西里麻落败羌兵士气大降时,再予以致命一击。
封沙挥戟不停砸去,渐渐斗得兴致发了,越击越快,只听金铁交鸣声与钢环震动的响声不绝于耳,西里麻嘴角早已溢出了血丝,却强忍着不肯服输。
封沙一连击了百余戟,心中畅快,唇边已现出微笑,陡然大喝一声,方天画戟使出十足气力,向西里麻猛劈下去。
西里麻早已是半身酸麻,全凭一口气撑着,见这一戟来势凶猛,自己万万抵挡不住,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挺着酸麻的手臂,高举钢刃,向上迎去。
雪亮的锋刃重重斩在叉杆上,“咔嚓”一声响起,粗大的钢叉被从中斩为两段,月牙刃直劈下去,忽又硬生生地停住,悬在西里麻鼻梁上,纹丝不动,便如被铁水铸死了一般。
西里麻仰头看着面前雪亮的锋刃,忽然绽开笑容,喃喃道:“你是汉人里的英雄!”噗地一声,仰天喷出一口血来,粗壮的身子软软地向后便倒。
方天画戟陡然移开,黑骏马闪电般地驰近,从马上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西里麻的肩头。
封沙敬西里麻是个豪杰,伸手扶他趴在马颈上,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缕微笑,平静地道:“你也是羌人中的好汉!”
西里麻闻言一愣,随即大笑不止,嘴里缓缓地流出血来。
封沙微微皱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两丸伤药,不由分说,硬塞进西里麻的嘴里。
西里麻咽下伤药,只觉一股热流自腹中涌起,立时便止住了吐血,心中惊异此药竟如此灵验,低声道:“多谢!”
双方将士呆呆地看着他们,正不知现在是不是该再次开打,忽觉天上有异状,抬头向上一看,都惊得放声狂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