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为床榻间上下的问题愁肠百转之时,京都城里有另外一个人在一夜间愁白了头发,那就是太子。
那个软趴趴的太子爷——竟然被人揭发要造反。
事情是从七月头上第七天开始的,一大早我就被王府外熙熙攘攘的人声惊扰,从床上爬起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穿上衣服走到窗前,才唬了一大跳,王府外竟围满了官兵。
这是要打仗?我正寻思着,就见奕王带着群人由外院进来,脸色极其难看,到小前站定后,冷言道:“晏少卿,这是王府内宅,你可要小心查看。”
“王爷,微臣敬遵圣旨,定会小心行事。”晏耘之答得谦恭,这个人我已长远未见,因未央殿大火后,奕王一直在家养伤,所以我也很长时间没去朝阳门外傻站了。
说实话,我对此人开始印象不错,觉得他样貌极佳,为人也疏爽。可后来却越来越不好,受了奕王的影响,又加他是当日打我二十五大棍的帮凶。那鸟人要打我是情急所迫,可晏耘之这小子忙不迭的站出来作甚?他跟诚王一样,统统都是坏人。
我在窗前停了了片刻,就听得咚咚咚地板作响,晏耘之带着三名侍卫上到二,见我靠在门前,他停住脚步,寒暄道:“守侍卫,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还行。”我打了个哈哈,现在我也懂这些话叫做客套,而客套的同时脸上最好挤些笑容出来,否则显得太过敷衍潦草。
“听说前些日子未央殿大火的时候,你也受了伤?”晏耘之客套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头发...”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点头道:“烧没了。”
“呵呵,守侍卫果然厉害,出入火场护主救人就只烧掉些头发,不愧为京都城里的第一高手。”晏耘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
这家伙的夸奖听起来让人觉着不是滋味,难不成要烧掉我一只手或一条腿,他才满意?
我不想再搭理,便露齿一笑,奕王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多笑笑也是一样。
晏耘之带人将奕王的房间搜了个彻底,几乎要把地板块块撬开,也不知在找些甚么,一无所获后,又在院中捣鼓的许久,终于还是无功而返。
这时已是正午,满府的人都没吃饭,眼睁睁看着院内的官兵来来往往,好不容易退了出去,却仍留着不少守在门外。此番场景,即便奕王不说,我也知其中大有不妙。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向奕王询问。
“守易,幸而你已成人。”奕王答非所问。
“嗯?”我不明白。
“他们急些甚么?”奕王仍是一句文不对题的回答。
我从未见过这鸟人如此紧张不安,虽坐在案前可整个人的神气都变了,一副随时要咬人的表情。我想了一下,还是安分的回去躺着,奕王这么着急,必定与他的皇帝大业有关,那玩意我可不懂。只晓得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了。
入夜时分,奕王同我躺着床上,双手环住我肩膀,在耳边喃喃低语道:“守易,弄出点声响来。”
“啥....啊!”我还没问完,奕王就一戳我魄门,惹得我大叫一声。
“继续,”奕王贴近我耳朵,轻声道:“一会儿我要出去下。”
我顿悟,他这是想假装,可为啥要我叫?真是岂有此理。
我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奕王起身收拾妥当,在我脸上亲吻一下,嘱咐道:“也别太过,半个时辰足够了。”
半个时辰?真美得你。
我心虽不服,可还是照着奕王的指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时辰,幸而他也守信,的确是踏着点的回了房,这才让我松了口气。
“没事了。”奕王和衣躺到我身边。
“嗯?”
“他们在太子府查出点东西。”奕王侧身抱住我:“所谓的巫毒邪术,专门养魔物用的。”
“太子?”
我靠,就那个胆小如鼠的太子殿下,连死人都不敢看,还豢养魔物呢。
“国师说,魔罗在京都城内肆虐,全都是因为有人故意指使。”奕王摸了摸我的脸:“看来让红罗女将那怪物带走,是对的,她的修为远比国师要高,弄走这样一个魔物,竟无迹可查。”
“不是单单叛非带走的嘛,怎么又是红罗女?”我不解。
“傻瓜,白山圣教只有一个得道成仙的圣主,单单叛非就是红罗女,所有的身份都是为了方便她在世间行走。”
“那她到底活了多久?”
“天知道,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总之厉害得很。”
红罗女就是单单叛非,单单叛非就是白姑娘,她认得公子小白,帮女真人夺过灯王,给了奕王一个奇怪的口袋,又带走怪物魔罗,还叫我有事便去找她......她可真够忙活的。
我想得头都晕了,喃喃道:“那她究竟是帮谁?”
“若是帮我们自然是好,”奕王叹息道:“可我猜她谁也不帮,仙人行事必与常人不同,她还有甚么顾忌,不过是但凭自己高兴罢了。”
“单单让我有事便去槐花巷子找她。”我顺口道。
“.....很好,”奕王忽然有些兴奋:“看来你与红罗女颇有缘法,不错不错。”
甚么不错,估摸单单叛非这是还没跟我打过瘾,所以指望着我能送上门去,真是见鬼的缘分。
“国师这次是真的急了,才先发制人,”奕王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若再闹一次魔罗夜啼,他拿甚么来收场?”
我琢磨片刻,终于想明白些,开口道:“那怪物魔罗的主人是国师。”
“除他之外别无二选。”
“那为啥开始的时候,都是凡人假扮的?”
“想必是当时操纵有些困难,或许时机未到,又或许他想到最后才派用场,当然诚王偶尔小聪明也会过头,”奕王摆出几种假设:“总之,失去这个魔罗,让国师失了方寸,不得不先行动手。”
“那晏耘之算啥?我看他今天眼神奇怪的很。”我想起白日里晏少卿寒暄时看我的目光,像是戒备,又像是窥探,根本同以往不一样。
“他?”奕王冷笑一声:“他可算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不到关键时候,我还舍不得动他。”
这都甚么跟甚么啊,我本来渐渐想清楚些,可被奕王一解释,又愈发糊涂起来。
唉,反正现在是太子倒霉,一时半会儿跟我们无关,等着看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