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
四下是一片绿意葱葱的山。
“我、我说,还得多久才能到啊?”殷咛拉一把殷容,再气喘吁吁看看那只飞在最前面的鹦鹉鸟,和众人陆续爬上了一座山峦的高处。
“照黄月茵的说法,那古泊村是在往西二百里的山沟底,眼下算算,应该已经快了。”殷子枫一边说,一边站在山顶的风里,遥望四周。
“可是师兄,咱们一口气赶了二百里路,怎么也该歇歇了吧?”殷咛累得咽口唾沫,站住,弯腰,扶树,喘息。额上的那弯留海被风吹拂,露出的额上,细密着一层薄汗。
“歇什么歇啊!哇咔咔,胜利就在不远地前方,快点啦!我最最可爱的风华正茂勤劳勇敢坚强不屈意志坚定的主人!”公公回飞在一棵树的树枝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一身淡黄衣裳,头插珠花,留海淡弯的殷咛:“要知道,如果你的动作能再潇洒点,衣服能再亮丽点,目光能再对我关切点,那么你的个人形象,应该讲,离美人的标准,也就没那么遥远了。”
“切。”殷咛不屑地白眼,看看天。无视那鸟地走过它,再,忽地一个回头,恶狠狠地将眼狭起,冲着那鸟,凌空两个虚拟的耳光。
“啊啊。”那鸟连忙应和着她,很是夸张地将鸟头深受打击地左右狂摆了两下头,以示被煽。
“哼。”殷咛一别头一闭眼,做鄙视状,再头也不回地随着众人,一路望着山下,扬长而去。
被众人丢在最后的公公鸟,却不禁站在树枝上,有趣地眯眯眼,打量起她远去的背影:这个臭丫头,一路上的心情貌似出奇的好,连它腆着脸几次试探的接近,也未被喝斥。嗯嗯,在这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终于让她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哎呀,快来看哪!”玩具梦的小身子在山下的林中,借着树枝上无数下垂着的,密密疏疏的细长“藤条”,在树与树之间不断地起伏飞荡,好象生了双透明的翅膀:“这里的树怎么长得都这么怪?一个个都像长胡子的老爷爷?”
“笨蛋梦,这叫胡子吗?这是树藤好不好?”公公鸟在嗤之以鼻地飞翔。
“其实这些,”殷子枫打量了一下那些附树而下的帘子般细密垂长的“藤条”,缓缓道:“都是气根,是这些树□在半空中的根,一般来讲,它们多数都会出现在热带雨林中,因为那里的雨量大、气温高、空气十分湿热,而这些气根有呼吸功能,能将空气里的水分直接吸收。”
“气根?”殷咛也不禁好奇地上前,拨拉了两下:“热带雨林?不会吧?难道我们走错了路?黄月茵不是说这里常年没有雨水,村里人的饮用水都要往二百里外去挑的吗?可为什么这里的树木却如此茂盛?”
“方向并没有错,她要我们帮古泊村里的人解决饮水问题,应该也不是杜撰出来的难题。还是先找到那个村落,问问他们当地人吧。”殷子枫一边说,一边拉过殷咛的手,看着她轻声嘱咐:“咛,这里的植物不要乱碰,小心中毒。”
“噢,知道啦。”殷咛的目光一个低闪,看看旁边的破,下意识地在殷子枫的手里挣了挣:“师兄,我不碰就是。”
“以你爱玩惹祸的性子,还是让我看住比较好。”殷子枫微笑着将她的手蓦然一拽,在拽离了破和容的同时,径直快步,望前而去:“谁让我未来的老婆只有一个,我可不想你再有什么闪失。”
殷咛闻声,不禁一呆,在被他牵走的同时,不禁下意识地回了回头,看向破,脸上不免浮起了一种说不出的迟疑与尴尬。
“喂,咛姐姐!咛姐姐你们等等我啊!我也需要被人保护的好不好?”小凉好似跟屁虫似地冲着他们直追上去,颠得怀里那只蜜蜂侠极度不满,一边腆着肚子躺在盒里,一边枕着翅膀连连撇嘴鄙视:“你不是吧,有了本大侠,还需要他人保护?”
“咛姐姐,”小凉并不理会蜜蜂侠的唠叨,追上几步,一把拽住了正被殷子枫拉走的殷咛,抬头,眨着闪闪亮亮的眼,做巴结状:“咛姐姐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这身衣裳被你一穿,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漂亮哇。”
“是吗?师兄也是这么说的呢。”殷咛笑眯眯很是自得。
“可是有没有人说过,咛姐姐你欺负人的时候,其实才是最好看的啊?”小亮狡黠地将头一歪。
“啊?真的吗?有吗?呵呵呵……原来你这个小家伙还是个受虐狂啊!”殷咛的嘴都快笑成了三瓣,可笑着笑着,眸光又不自觉地望向了身后的破。哪知就在这时,手腕上却突然一紧,整个人竟被殷子枫猛地拽出几步,下意识地回眸,对上的,是殷子枫责怪孩子似的温存一笑:“咛,走路怎么不往前看呢,小心绊跤。”
“你们,和好了?”殷容看着前方,被殷子枫一直拉在手里的殷咛,突然淡淡一个轻问。
旁侧的破,充耳不闻,兀自行路。
“可是现在看来,你得给她点时间,跟枫讲明白。”殷容自动将破的沉默划入承认。
破依旧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连我都看得出来,枫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殷容若有所思地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自问自答的同时,不禁在嘴角上,噙起了一丝淡淡的自我揶揄的苦笑:“他只是不肯放手罢。我想,你需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先占有了咛。因为,得到女人的身体,就意味着你至少得到了她一半的灵魂。”
“一半?”破的脚下突然一缓,顿了顿,终于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这么看来,殷子枫的床上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他居然能得到你灵魂的全部。”
殷容不禁闻声一怔。
“不是吗?”破微含一丝嘲讽的目光,自她脸上清冷而玩味地倏然移开,继续自己的路。
直至这时,殷容才反应过来似地一声冷哼,跟在他身后,压低了声,恨恨:“知不知道,你的舌头如果没有这么讨厌,会更像一个绅士。”
“绅士?”破突然侧头,用一种冷冽而又不乏性感深邃的眼风,略带邪气地深深地瞥向她:“我想我从来都不是。事实上,我正在考虑你刚才的建议,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殷容不禁脚下一滞,望着他,哑然。这样的破,实在令人奇异,就象一块冰冷透明坚硬无比的石头,不知的什么时候被打磨过了,竟在阳光下,在曾经冰冷萧瑟的神情中,忽地闪透出了几点诡异的迷光,夺人心魄。
这里,拥有着无比奇特的气候:刚刚在山上,还微起薄雾般地清寒,可如今,晌午的阳光却在越来越热烈地抖动着眼前的空气,针一样地扎着人的眼,又炭一样地烧烤着地皮。白晃晃地,地裂,土扬。
殷咛用手遮了遮眼,眺望。终于在炙热的阳光和绿荫荫的树木环绕中,望见了几间土坯瓦房,待到走近,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座居住人口相对集中的少数民族部落。不,确切地讲,是一个深陷在绿林丛中,却又极度干渴的奇特村庄。
当众人刚一踏进这部落的村口,便被一双双静静地,隐在土色干涸中的眼神,给迅速地包围起来。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野蛮而警惕的目光,都同时盯在了这一行异乡来客的身上,不,是盯在了这些人携来的羊皮水囊上。
爆热的空气中,寂静着一片逼人的诡异。
殷咛连忙紧了紧掌中,小凉的手。
四下寂寂,是飞扬起来的尘土,和他们走在阳光烈日下的谨慎足印。
“二叔,这就是黄姐姐说的那个古泊村吗?怎么村里的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太喜欢我们啊?”小凉用手遮了遮头顶越来越烈的照光,迷惑地望向周围。
突然,一颗石子从道路的旁侧滚过来,滚到了小凉的身下,小凉不禁顺势望去,却见一个又瘦又黑,不过5、6岁的小女孩正赤着脚站在一个瓦罐旁,咬着手指头,目露好奇地看着他,嘴角上,悄悄地透着一丝欲近又怯的笑。
那笑,说明了刚才滚来的石子,是她故意踢来的试探。小凉玩心顿起,飞起一脚,又游戏似地踢回给了她,再挤挤眼。
小女孩不禁吃吃地笑了笑,哪知就在这时,一声呼哨突然长长地响起声,村里的众人立刻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的狼,猛地抄起各自手上的锅碗瓢盆,一窝疯地向着他们狂冲而来!!
殷咛连忙一把护住小凉,同时与众人背靠紧挨,蓦然立起一片剑拔弩张的防备。
哪知这些人却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越过他们,径直向着村口,一片热土飞尘起地拔脚扑去,仿佛大地震中的惊惶逃难。
这行人不觉相视一眼,跟着随之望去,却见十几个精壮黢黑的汉子,油闪着汗津津的上身,正嘿咻嘿咻地抬着些沉重的水桶,自村外精疲力竭地艰难行来。
这一群村人,蜂拥着刚刚奔至水桶面前,却又嘎然停下,面前,倏然挡来一只纤细的手。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头戴黑纱帏帽的女人。
那女人扬声,冲着大家说了几句唧里呱啦的什么。于是村人都一起向她拜下,口中一起念叨着,向头顶上举起了各自盛水的用具。
“呃呃,”小凉怀里的蜜蜂侠用翅膀弹了弹了水晶盒:“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难道……她说什么蜜蜂侠你……能听得懂?”小凉不觉诧然。
“当然,”蜜蜂侠不屑地用翅膀弹了弹肚子上的灰:“他们是景泊族人,我过去陪着主人采药,也曾在此居住过几日,那个女子名叫蒙敏牟丽尔,是这村子里的‘版当’,她刚才正在叫大家安静,说好不容易盼来的水很有限,要统一发放,任何不守规矩的人,都会被立刻逐出村去。”
“板凳?什么东东?”小凉听得一脸莫名。
“不是板凳,是‘版当’!!就是村长的意思。”蜜蜂侠对小凉的无知很是鄙视。
“村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系氏族?”殷咛不觉回眸看了看殷容。心说母系氏族噢,当村长噢,是不是可以想压哪个男人就压哪个男人的啊?额,呃呃,我呸呸呸,你丫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