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夭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男人,根本就当不得一个小字,更是与妖无缘,虽然,和他熟识的人都口口声声地叫着他小妖。
他体型巨胖,走动起来,全身的肉都在打颤,在这个时代,胖人代表什么?胖人代表着大富大贵,穷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只能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绝不可能肥头大耳。
这具肥胖的身体,对朱小夭的事业有着极大的帮助。
至于朱小夭的事业,说起来很好很强大,基本上是脑力活动,在后世,也算是高科技人才了!
你想想,他要让人心甘情愿地从兜里掏出钱来送给他,如果没有一定的智商,这能够办到吗?
朱小夭常常和别人吹嘘,说他是宗室之后,母亲乃某个王府的下人,一天晚上,那王爷酒醉,一时性起,宠幸了他的母亲,于是,便有了他。只是,因为王妃善妒,他母亲无法在王府生存,肚子还没有大起来的时候,便被王妃赶出了王府,流落在外,他这个本该锦衣玉食的小王子也就成为了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
实际上呢?他母亲是一个妓女,他从小在妓院长大,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反正他母亲夜夜都当新娘,他的便宜老爸数不胜数。
然而,很多人都对他的谎言信以为真,这其中,最相信他这番话的便是那些乡下的土财主,这些人乃是朱小夭的快乐之源,而能够让朱小夭觉得快乐的,就只有白花花的银子了!
虽然在那些穷乡僻壤,朱小夭能弄来许多银子,只是,他觉得没有什么成就感,那些乡巴佬,土财主,太容易骗了,让他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渐渐地,便失去了兴趣。他决定到京师来,一方面是来开开眼界,增广见闻,顺便向京师的同行学习学习,交流交流经验;另一方面就是寻求一点刺激,骗一些有着高智商的人,在哪类人群中高智商的人最多,当然是读书人啊!
朱小夭的最新目标便是这次前来京师参加大比的举子。
为了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朱小夭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功夫,花了一些钱从某个礼部小吏那里打探到了主考官和同考官的具体信息,接下来,针对主考官韩广下了一番功夫,了解他的家庭成员,为人处事的作风,喜好和厌恶的都有什么,然后,一个卖试卷的计划新鲜出炉了。
朱小夭看上去非常憨厚,胖人总会给别人这种错觉的,实际上,他这人大大的狡猾,看人的眼光极其毒辣,在骗某人的时候,他事先总要观察那人许久,直到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才会实施行动。
如此,在会试前几天,他骗了不少的举人,这其中,也不乏聪明之辈。
这些举人虽然都像范进那样,渴望走一些捷径,希望能少费点功夫一步登天,但是,他们也不是愚蠢之辈,也会用各种问题来询问朱小夭。
然而,朱小夭早就对此做好了准备,不仅仅是主考官韩广,那些同考官的底细他也了如指掌,就连某位官员喜欢自己的爱狗,睡觉不和妻妾在一起睡,偏偏要和爱狗睡在一起他都知道,那些举子的问题自然难不倒他,再加上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不知不觉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当然,这些人之所以被骗,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一个贪字,再聪明的人,只要被贪字蒙住了眼睛,他们也会上别人的当。
虽然弄了很大一笔银子,朱小夭仍然不满足,就连会试前的那天晚上他也不放过,于是,便有了他和杨澜的相逢。
也许是因为行动过于顺利了,瞧见范进时,他觉得范进是一个很好的欺骗对象,也就临时起意,跳了出来,他没有料到在范进的身后还有一个杨澜,如果事先瞧见杨澜,他决计不会跳出来,以他看人的眼光,当然知道杨澜绝不是那种轻易会被别人左右的蠢货。
就在他以为计划失败,自己要被人当做骗子处理的时候,没有想到杨澜居然也上当受骗了,虽然,他杀价有些厉害,不过,总归是被骗了,这让朱小夭颇有几分侥幸之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成功行骗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成就感,反倒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安,他匆忙离开了贡院附近,赶回自己的住所,收拾了一下东西,将银钱分给雇来的下人,然后,赶快跑路。
他事先在外城东南租了一间小跨院,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去那间小跨院,而是住进了内城的一个客栈。然后,在贡院第一场考试结束,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通过后门悄悄溜出了客栈,在内城的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出了城,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那间小跨院。在这间小跨院内他放了许多柴米油盐,准备潜伏一段时间,等风声没有这么紧之后再出来活动,毕竟,他的体型这般引人注目,很容易被人打听到,北京城虽然大,有时候却也小得很。
在他看来,那些被骗的举子决计不敢将这件事捅出去,毕竟,他们也是同案犯,科场舞弊非同小可,他一个骗子,就算被晓得了也没有什么,那些举子们若是被晓得参与了科场舞弊,他们的前途也就毁于了一旦。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朱小夭还是决定躲一段时间,最好等那些落榜的举子们都离开京城回乡之后再出来活动。
“哎!”
朱小夭长长地叹了一口长气,躺倒在床榻上,稍一动弹,那木床便发出吱嘎的声响,很让人担心,不知它是否能承受朱小夭的体重,或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坍塌吧?
只有躲在这种朱小夭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他才会彻底的放松,就算是作为一个骗子,有时候,也需要一个乌龟壳来躲藏。
只是,乌龟壳就真的很安全吗?
就在朱小夭躺下后不久,他的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
这里已经是内宅了,距离院门很远,敲击院门的声音决计传不进来,如此,便是有人在敲内宅的房门,只是,这个小跨院除了自己别无他人,谁又会在外敲门来着?
朱小夭冷汗直冒,猛地坐起身来。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杨澜脸上带着微笑行了进来,他举起手,向床上呆坐着的朱小夭打了声招呼。
“兄台,在下不请自来,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