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目录:为爱“赎”身| 作者:十七郞| 类别:玄幻魔法

    他挑着一对英眉,眸光如水,幽幽望着她,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倜傥的笑意。纵是再怎么告诫自己也罢,直到此时,隔了这么久再见到她,这样近得触碰到她,谢北才明白,什么所谓的‘你情我愿’‘顺其自然’‘苛守尊严’在男女情事上都是扯淡!

    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当你面对她时,根本就是毫无原则、毫无底限,那才叫真的喜欢!

    就像现在一样,就算她再说一百遍‘她不喜欢他’‘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全都不介意!唯一一件,他想干的,就是狠狠吻住她!吻到她说不出话、提不出抗议、喘不过气……

    男人想到做到,就在乔可惊讶着低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尚未完全的空当里,他压着她的肩膀就把后面的字给吞了进去。

    “想你……”甫一入口的瞬间,他这样说了一句;无奈而自暴自弃般的口吻,让她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乔可不知道这样也行!她真的不知道这样也行!当他什么都不计较,近乎毫无芥蒂地说出这两个字,她只觉得心酸得无可救药。

    每一次,她无情地把他赶走之后,他总是这样不带一点回忆一般地,又回到她身边。他这样无奈的倔强,让人看着都心疼。乔可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有多残忍、多固执,才能一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曾经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女人;而她,也只不过是个过客。

    因为有着这样的理由,所以她才能忍下心来一次次用理智说话。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是程向东那样稳重、有责任感的男人才能给她的!那种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她不敢去尝试。前有姚可欣的惨痛教训、后面也看不到未来;纵是再浪漫、再心动,跟这样一个随性而风流的男人谈什么永远,她狠不下这个心!

    她对自己狠不下心,就只能对谢北狠心!只是此时,听到他这一声低暗而饱含叹息的‘想你’,乔可心里想到的,只有一个念头。

    算了;就算是以后被他抛弃,她都认了!她,真的认了!

    辗转中,她的手早已搭上了他的颈弯;人也软了,迷迷糊糊听到一句,‘想我没有’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在这一刻,她忘了等在门外的程向东、忘了今天之前甚至很多年前所发生的种种,整个世界就只剩□上这个男人,释放在她唇齿之间的留恋与爱意。他吻她,吻得细腻,一寸一寸填满了她的所有;于是眼泪,就这样毫不由己地滑落了下来……

    二人痴缠良久,直到谢北退出来,纠结又变成了细雨,一下下轻啄在她的颈弯;她被他弄得一颤一颤,听力都浑沌起来……

    “还说不喜欢……嗯?”男人的声音,蛊惑而充满磁性,单单是听到他的声音,她也软得全身没了气力。被他拥在怀里,乔可忽然就觉得,这些天来的恍恍忽忽全都找到了根源。

    只有此时、只有这样,她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一颗激荡而热情的心!

    缠绵中,他换到了她的另一边颈弯,乔可几乎是毫不自觉地就转过了头配合他,只是这一转头,透过已经模糊的视线,女人险些惊跳起来。

    许是等得太久,程向东和程母都下了车,朝这蛋糕房走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眼前就快到了门口!

    乔可猛地将身上的男人推开,谢北一脸疑惑,顺着她惭愧而尴尬的视线,谢北看到了橱窗外面的人。

    他拉起她的手,“我们去跟他说清楚。”他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手势也霸道;乔可注意到他拉住的是她的手腕。这个动作虽然微小,可是完全呼应了他的姿态。“你不用说话,一切有我。”

    “不行!”乔可猛地甩掉他的手,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因为外面除了程向东,还有他母亲!

    你要怎么在一个母亲面前,说出把他儿子甩了的话出来?而且,这个老太太,前些天还忍气吞生地承受着她母亲含针带刺的冷嘲热讽而不发一言!这对于一个性格直爽的农村老太太来讲,有多难?!只是因为那老人生病的时候,她家曾拿出过两万块钱给她做手术,所以这老人什么都能忍了,她原本比她母亲年纪还大,原本说话粗声大气,却一直默默忍受着……只因为,那该死的两万块钱……

    乔可原本就觉得对程向东的母亲无限抱歉,此时,却怎么还能当着她的面干出这样的事来?!

    她紧紧拖住作势要朝外走的谢北,“你别出去,求你……你不要出去……”

    说着,眼泪也滚了下来。换个时间,只要不是现在,什么时候都可以!

    谢北皱了眉,一言不发;只是深深望着她那惊慌失措的脸,心下已经不知是什么滋味。

    说话间,程向东母子已经走近了店面,乔可来不及多想、多说,一个人越过谢北跑了出去;临出门,低声朝屋子里说了句‘对不起;我外面不锁,你等下自己出来。’

    说完,拉下卷闸门,扭过头大步朝程向东二人的方向跑去。

    程老太太是个细心的人,看乔可落了卷闸门却并不上锁,不禁有些担心。

    “小可,现在小偷这么多,你就这么一合,不锁上怎么行!”说着,透过橱窗看到屋子里隐隐还有光亮,不由又批评了一句,“灯怎么不关?这多费电!”

    乔可心下暗自叫苦,此时是又怕谢北突然冲出来、又怕这老太太要冲进去帮她关灯;一时来不及考虑,直接在卷闸门外面上了锁。心里一万个对那屋子里男人的抱歉,行动上却一丝不慢,扶起老太太的胳膊就朝车子方向走去。

    “我店里晚上都留一盏小灯;这样白天生意好……”

    老太太笑看了程向东一眼,揶揄道,“东子,你老说我迷信;这会儿你媳妇也迷信,怎么不听你说了?!”

    程向东面色深沉望了一眼那落了卷闸的店门,摇了摇头没做声。

    半小时后,当乔可上气不接下气又跑回蛋糕店,打开门锁的手都在抖。

    卷闸‘啪’的一声,抬了老高;她一个箭步推门而入,满屋子弥漫着烟味。

    谢北从椅子上站起来,烟蒂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抬腿就往外走;看,也没看向她一眼。

    乔可抖着嘴唇,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道了不知多少遍‘对不起’,谢北,一直没回头。

    直到被这女人缠在胳膊上实在脱不开身,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眼睛,还是如清露一般的明亮和氤氲,拥有把人活活溺死的能力。而他,早就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眼前身畔,俱是如同这黑夜一般死寂的昏暗,在这样的昏暗里,所有的呼吸,都成了多余!

    于是在这依旧炎热的夏季的夜里,冰冷侵袭了整个世界;连他的声音,也冷得出奇。

    “我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让你这样糟蹋我!”

    他并没有高声,甚至只是低吟,如水的眸光早就熄灭了千种风情,满满两汪,俱是幽怨中冰冷的控拆。在懊悔与歉意中无地自容的女人,就这样被钉在了原地。

    谢北拂掉她绕在他胳膊上的手,不带一丝温度;抬脚间转身闪出了店门。他的身后,有呼唤、有脚步声、有什么狗屁的道歉……只是,他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就算是他的母亲,给他父亲当了一辈子情妇,也没有这样偷偷摸摸、毫无尊严过!他这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车子呼啸而去,整个世界,只余下这方寸店面里的一室孤寂……

    陆昌的生意,做得大;在国外,也有几个联络处。尤其最近几个月,集团业务铺得很开,跟国外客户的联系工作也日益突现出来。董事长谢富强在派驻国外的高层任用上,陷入了矛盾。

    按照纯粹生意上的计较,既然已经决定将事业交给谢北,他就应当把谢东或是谢南派到国外去长驻。一来,因为工作需要;二来,他这个当父亲的实在不愿意看到兄弟相互算计的事件再次发生。

    可是当真要颁发调任令的时候,还是手软了。

    林淑媛哭哭啼啼一闹,纵是面上摆出再冷酷的脸孔,内心里还是挣扎。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他首先就对他们的母亲不住,就算是两个人从前再干过什么不明智的事、给公司带来多大损失,一下子把他们支到国外去,确实还是太偏心了。

    再者说,除了生意上的天分和才能之外,单就人品而言,谢北又能好到哪去呢?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谢北也有私心,或者说从一切表面上、以及呈现在他眼前的所有事实真相上看,谢北都是被他那两个哥哥迫害、算计的一个,可是这个儿子怎么样,他这个当父亲的再清楚不过。

    谁知道谢东挪用公款填他自己公司那个大洞的时候,谢北有没有推波助澜一把、或者搭个台阶之类的!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

    谢北既然能把谢东那秘密情妇的祖宗三代都查个清清楚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怎么会等到谢东掏走公司几千万之后才恍然大悟一般发现呢?也就是说,他这个小儿子,其实也是打了自己的小算盘,宁肯公司受损失,也要把他那两个哥哥抓个现行!

    谢富强闭了眼睛,仰坐在皮沙发上,正自烦恼间,忽听得书房门口走近的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

    老爷子谢诚健走了进来;难得的是,今天他没有叫谢富强过他那边,反倒亲自过来二儿子的书房,这让后者暗自提起了紧张。

    “小北在公司里怎么样?”老爷子缓缓坐在主位上,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二儿子示了下意,让他也坐下。

    谢富强这才坐在了一旁,“很不错。最近公司的业绩发展势头也很平稳。”

    谢诚健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改了性子;我听胡秘书说近来他也不出去胡闹了,看样子是长大了,知道定心了。”

    谢富强附和着,希望如此吧……

    “我来跟你谈两件事。一、是小北的婚事。陶家就不用我说了,咏婷的爷爷跟我是老战友,她爸爸在政治局也正是春风得意,年轻人不懂事,你可不能纵容他!这门婚事,是一定要办的!”

    “是,爸;我前几天跟小北谈过,他现在的抵触思想也没那么重了。”

    谢富强,虽然年轻的时候也对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婚事反抗过、挣扎过,但时至今日,他自己也成了父亲,却又是另一番体会了。现在这个社会,你单单有生意头脑,是不行的!说什么雄心壮志,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比谁少!可是在漫长的岁月打磨之下,这个陆昌集团的创始人,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事业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是沾了老爷子很大的光!

    而到了谢北这一代,早已离休的老爷子所能借给他的光环,渐行渐淡,这是显而易见的。和陶家的联姻,无疑能将陆昌的事业巩固得更加牢固、甚至再上一个台阶都不是问题!

    就算老爷子不提,这个婚,谢北也是一定要结的!

    “还有一件事,你既然决定了把陆昌给小北管理,就不能拖泥带水。国外的生活也不错,小东和小南,并不吃亏!”

    谢富强心下一惊,原来他所愁的事情,现在看来,倒是都没有必要了。老爷子发了话,当下也省得他再做犹豫了。

    只是此时,在书房的门外,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却静静地握紧了拳头;没发一言,无声无息地,又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东,原本也是五官长得极端正的一个人,只是在他这个年纪来讲,身材却是有偏瘦了。难怪!任谁有一个自小散发着强大威胁力的异母弟弟,都不可能过得安稳。

    他比谢北早进陆昌六年!六年是什么概念?足可以把这个集团的全部都揽到自己控制之下的时间。是他工作不得力么?不是!是他业绩做的不好么?也不是!唯一的原因,就是谢富强宠着谢北罢了!六年里,迟迟不肯放权,直到谢北进了公司,这才一点点把权力放了开来。他所偏爱的,只是他那个情妇给他生的儿子!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谢老爷子竟然也偏疼那个孙子。跟陶家的联姻,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安排在谢北头上?可巧那小子还不愿意!

    谢东嗤笑一声,面孔冷得有些僵硬。因为拒婚这件事,原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些希望,谁料到把他挤到C市并不是谢北的最终目标,然后还要一脚把他踹到国外去么?!

    谢东凝视着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的一座西洋式的大落地钟,这种计时工具可以说早已过时了;他却独独喜欢!气派、雍容、贵气!他虽瞧着它,却又似并没有望进心里去;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

    不论是地位、还是权力,他所应得到的远远要比他现在所拥有的多得多得多才对!

    而事实上,却被谢北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了他的人生道路中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三十年!

    想把我踢到国外去?男人冷笑一声,那毫无温度的、而又坚毅的笑容,直在嘴边僵挂了良久……

    快下班的时候,谢北接到一个电话。

    修长的手指,握在电话上,放在耳边听了好一会,却一言不发。直到电话那头也显得有些局促,道了声‘抱歉’,他这才按下了挂断键。

    电话,被拿在手里白举了几分钟,指尖摩挲着那宽大的显示屏,像是无限留恋一般,良久才放到桌面上。再闲下来的手指,却又缓缓捏到了眉心中间。那两道浓眉,拧得有些痛苦;舒解不下来。

    他闭了眼睛,好半天不想睁开。

    刚刚的电话是符翠兰打来的,女孩子的声音有些焦急;‘乔小姐昨天早上打电话过来说是身体不舒服,到现在已经两天没来店里了;我打她手机打不通,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跟您说一下。她最近也是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谁都不理。谢总,您知道乔小姐住哪嘛?要不要过去看一下?或者您告诉我地址,我下班以后去找找她,联系不到,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呢?看什么呢?谢北不禁嗤笑。她的行踪,关他什么事?!失踪了直接拔打110报案就好,跟他说有什么用!他是商人,又不是公安干警!所有他认识过的女人有点什么事就来扯到他头上的话,他不用那个大哥算计,就是忙都能被忙死!

    握着电话的手,用上了力;已经隐隐有些泛白,像是要把那电子产品捏碎的意思,怎么也松不来。

    谢北低了头,忽然记得唐逸凡他们还约了他晚上在庆丰酒楼吃饭。时间到了,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