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二人打起来的时候,青盏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但她觉得那白衣少年是因为她才和那面目狰狞的男子动手的,觉得这样离开有些忘恩负义,于是便抱着再被抓回去的心里,忐忑不安的留在了旁边。她不会什么,便只有站在旁边观看,也知道,那面目狰狞的男子功夫确实不差。
此时,那人败退而走,青盏方才起身走到白衣少年的身边,拱手感激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小公子客气了,没什么的,咳咳……”
“兄台,你……”
青盏刚刚想说什么,却见那年长的车夫叹了一口气开口了:“少爷,外面寒气太重,您还是回车里去吧!”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看到周边已没有什么人,便体贴地对青盏道:“小公子要回家吗,在下送公子一程吧。”
“这……”青盏看了看着寒风呼啸的夜晚,知道雇马车是不容易了,也不拒绝,只犹豫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兄台?”
“不妨事。”白衣少年笑道,然后邀青盏上马车去。
这是一个相当宽阔的空间,里面有一张约一米宽,两米长的躺?,像一张小床一样的靠在车厢的一边。对面的位置是一条窄长的长凳,可容三四人的样子。旁边有一张小桌,摆着几册竹简,上面的三角支架上放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盈盈光亮,将整个车厢照得通明。
青盏坐在那窄凳上,白衣少年则斜躺在了那张躺?上。借着夜明珠的光亮,青盏隐约看到少年面部轮廓清晰,形容俊美,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但是,那秀气的眉宇间带了些淡淡的病态。
突然,那白衣少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右手掩口,左手在躺?上慌乱地摸着什么。
青盏慌忙拿出一条雪白手帕,递给他。眉头轻轻蹙起,非常担忧地看着他。
少年咳了一阵子,将手帕拿开。他微微展开看的时候,青盏瞥见那雪白的帕子上多了一抹妖娆的鲜红。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那白衣少年抬起头来尴尬地一笑,轻轻道:“老毛病了。”
青盏向来不喜欢血,那让人心惊胆战的感觉。想到了他方才与那面目狰狞的男子对打的情形,忍不住地后怕起来,她微微蹙眉,轻声道:“公子还是要好好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多谢小公子的提醒,在下会的。”白衣少年笑了笑,然后问道,“敢问小公子要去哪里?”
“玉玲湾苏家。”青盏舒展开眉头,淡淡笑道。
白衣少年的脸上出现些震惊地神情,问道:“小公子是苏家人?”
青盏点点头,她只觉得苏家在杭州城里非常有名,是以那白衣少年才会有如此震惊的神色。现在刚刚从恐惧中解脱出来,脑子里满是若是逃不出那面目狰狞的男子的手可能会有的后果,来不及多想其他的。
白衣少年吩咐道:“何伯,去玉玲湾苏家。”
于是,马车动了起来,颠颠簸簸的,慢慢驶向正途。青盏不说话,那白衣少年也低头淡淡沉思。
怔了一阵子,青盏才想到自己还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实是有些失礼,于是问道:“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白衣少年淡淡笑道:“在下姓祝名铭?。”
“小弟……”青盏刚想为自己编一个身份,却见那祝铭?的手指轻轻抚着自己方才给他的那块白手帕上那只蓝色的小蝴蝶,笑意盈盈地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自己的脖颈处,知道他已猜出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只是没有点穿,于是淡淡一笑,干脆承认道,“不敢隐瞒铭?兄,其实,我是苏家的九小姐,为了出来方便,才穿了男装。”
祝铭?淡淡一笑:“九小姐的苦衷,在下明白……”
话还没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地全身晃动起来。青盏忙起身帮他轻捶背部,许久,咳嗽方才停止,虚弱地抬起头来。
青盏看见,他的唇角处还残留着一缕鲜红的血丝,便不拘礼节地伸出衣袖,欲帮他拭去那抹血迹。
“九小姐……”那祝铭?诧异地看着她。
“铭?兄,不妨事,你救了我,我理应这般的。”说完,便轻拈衣袖,认真地将那抹血迹擦拭干净。
听罢此话,祝铭?只淡淡一笑,然后任由她动作。这样近的距离,他认真地看着她,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虽然她此时着了男装,面部做了些偏近于男子的修饰,但是依然掩饰不去那天生的丽质。
早就听闻苏家的女儿个个漂亮,绿澶就是如此。因为自己的病情,也因为绿澶的幸福,他说服自己那已爱慕绿澶多时的好朋友谭寂然娶她。他自视伟大的为爱放弃,他以为,在自己的心中,没有人比绿澶更重要了,自己也早已心如止水,平静地等待那油尽灯枯的一天……但是这个苏家九妹却能很轻易而动挑动他心中的涟漪,那样浅浅的,在心头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去。
他有些迷惑,淡淡的不解,然后推开青盏的手,慢慢躺在躺?上,背对着她。
他早就听绿澶说过她有一个世界上最美的九妹,开始坚持不信,现在也有些动摇了,绿澶美的妩媚,而这个青盏,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东西,举手投足间无处不在。他形容不出,但是却能感受得到,深深地感受得到。
青盏显然对他这个名字很陌生,看来,绿澶并没有对她说多少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暗自想,不过,不知道也好,反正自己已是一个时日不多的人,不想再牵扯出什么麻烦让自己不安也让别人负累。
青盏只觉得祝铭?是累了,便任由他躺着,一边也为他的身体状况忧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听着车窗外的风声,那虚张声势的声音,让人止不住的瑟缩。车厢小窗的帘子被风轻轻撩起,寒风便趁虚而入。青盏伸出一只手把它拂平,但是松开不久后又被风吹起。
无奈地再去伸手拂平,胳膊弯曲间,又感受到衣袖间那个坚硬的东西,淡淡一笑,将它拿出来,别在车帘上,心下想,现在就吹不开了。
在车内不知坐了有多久,突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听到车夫的声音:“少爷,苏府到了。”
祝铭?起身,淡淡一笑,笑容里带了些微萧索,几不可见地。他不想看着青盏走进那深深庭院,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于是道:“九小姐自己下车吧,我就不送了。”
青盏忙笑道:“外面寒气太重,铭?兄就呆在车里吧!”然后起身下车,放下那厚重车帘的瞬间,回头,看到他目光萧索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于是轻轻放下车帘,向苏府大门口走去,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祝铭?看着微微晃动地车帘,尽量不去想象那女子潇洒离开的背影,他吩咐何伯转路回去。目光无意间,落到那别住车窗帘子的那枚银簪上,伸过手去,轻轻将它取下,慢慢地摸索着上面细致的纹络,看着上面暗红色的血迹,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翘。